每篇的开始都贴上地图,这样我写的时候比较方便,你们看得也一目了然。
早上八点钟的室韦,光线柔和,游客们大都在出发进行时中,我们还在街上游荡,准备去吃点早饭。
去昨天下午去过的那家俄罗斯风味列巴店喝杯牛奶吃点列巴。那店主是个年轻妈妈,店里布置的很文艺,墙上贴着她女儿画的充满童趣的画,这是让我们成为回头客的一个原因。她家的产品在我看来其实一般,小苍说她家的东西还贵,酸奶别处卖五元她这里却要十元。但我们想的是,眼看着旅游季就要过去,做生意也不容易,让她多赚个十元八元也算是微不足道的支持。
然后又溜达到河边,再看看额尔古纳河和河那边的俄罗斯小镇奥洛契。
昨天小苍叮嘱我们千万不要在这里买东西,说这里贵,要买到他们满洲里再买。我们知道做导游的小心思,即便我们在别处买了东西,到时候也一定会照顾他一些生意的。所以,我们在室韦买了牛肉干等,尝过了很好吃。那店家很客气我们也很爽气,店家说上海来的客人性格真好,我们对他的印象也很好,互留了微信,以后生意还有的做。
上午十点钟离开室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黑山头。今天走的都是卡线,沿中俄边境一路南下,九卡七卡五卡,沿着额尔古纳河,最美边境线,辽阔草原,美丽湖泊,成群的牛和羊。
视野辽远,心情似乎有些苍茫。欲雨的天气,气压有些低。
小苍说,今年雨水多,草长得好,牛羊都很肥壮。但草原上的牛羊其实很可怜,它们的命运就是被端上餐桌,你们看那些羊,母羊有可能寿命长一些,公羊一般也就只能活一年。
我看见那些牛羊在勤奋的吃草,跋山涉水的吃草,却不知道最终是把自己喂肥了再去喂人,竟有些伤感。悲伤逆流成河,额尔古纳河一定知道这些,但它只管流淌,最后将一切秘密藏进大海。
好吧,人们总是将自己的情感加注于自然,让自然不自然的背负一些悲悯。有时候,我就是这样的人,无所事事的消费自然。
雨渐渐的落下,渐渐的大了起来。
前方传来消息,五卡那边河水漫溢,车辆不能通行,我们得绕道三和去黑山头。
无所谓啊,反正都是风景,这边那边再那边都好。
不走常规路,我们的心情又无端的好了起来,随心所欲的走,随心所欲的欣赏,照片也不怎么拍了,因为拍到的景,美丽程度不及看到的十分之一。
小苍说,哇,这条路更加美啊,我也是第一次走。草原上的这几个月都有自己的特色。六月份这里刚刚回暖,草是春天的新绿,到处都是花,六月下旬,会开满成片成片的芍药,七月有一眼望不尽的油菜花,八月就是现在这个深绿,九月份秋天来了,那更是五颜六色。
这天是8月4日,我们依然是世外的游客,不知人间事。只是在新闻里看见,说8月4日之前订的机票,8月4起退票一律不收手续费。可惜我们昨天退的,手续费损失了一千大几。
黑山头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在这里就是骑马,参观牧民生活,晚上去蒙古包吃烤羊肉,然后去千人篝火晚会唱歌跳舞。小苍说。
我本能的拒绝了千人篝火晚会,我说我有社交恐惧症,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我们的选择是去骑马,去牧人家,去吃烤肉。老皮穿着黑马甲,戴着黑帽子和白手套,很像那么回事的骑马去了。约莫半小时后,兴奋而归,大叫着,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我骑的好极了,一路奔跑,马队远远的被甩在了后面!手里拿着一张彩色纸。
我说,哦,骑个马还有证书啊。
哪里啊,是照片,你看帅不帅?
这个中年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兴高采烈,活蹦乱跳,就像放晴的天气一样,一扫一整天的低沉。
人有忘乎所以的时候,说明你对这世界还有热情,愿意流露自己的高光时刻。出走多年归来仍是少年。给他记下来。
我在草原上行走,留下一个背影。
晚上去的蒙古包是个清静人少的地方,老板娘一看就是不出两代的俄罗斯混血,可她偏不承认,半真半假的。
喝瓶马奶酒吧,来都来了。这里可是草原深处呢!
隔壁桌是来自苏州的一家五口,我一下就听出了他们的口音。那个六七岁的男孩特别爱出去惹主人家的大金毛,大金毛不声不响的进来卧在孩子爸爸的脚边,仿佛在告状:你家孩子欺负我。主人一句:布莱,出去!它就乖乖的出去了。店里端菜的阿姨说,啥都能听懂,跟个人似的。
我默默的想,这里的狗都这么聪明,跟它们比起来,我家的白猫剩菜就像傻子一样,说啥它几乎都听不懂,而我们还常常将自己的臆想当做它的意志。
烤羊腿上来了,蘸酱菜上来了。吃着喝着聊着呗,还有啥事啊,这度假的日子。
东北人大都口头表达力极强,小苍就是。他说,我跟哥、姐处的很好,我有啥也愿意跟你们说。我家里一堆闹心的事,我平时也没处去说。
这时,那个外国人模样的老板娘将我们要的啤酒拿了过来,说:“别总提你家那些破事了。”浓重的东北腔。
我们都笑了起来,说你们很熟吗?
没有,第二次见面。
看看这些东北人,多么会社交,而我却是社交恐惧症。
我弟弟大概要十五年了,但因为疫情还没判。小苍继续说。
啊?犯了啥事儿?这么重!
杀人。
我们和老板娘都被惊到。
我弟弟比我小两岁,十六年前他跟他一个哥们坐出租车,因为跟司机吵了起来,他那个哥就用刀捅了司机好几刀,然后把司机拖下车,我弟弟也上去捅了三刀。他们就逃跑了,那司机死了。案子一直没破。我弟弟回家啥也没说,后来就吃素了,家里人觉得莫名其妙,但一直不知道原因。弟弟当年只有十六岁,后来大了一些,即不谈对象,也不说成家的事。从不跟父母说什么,再后来,他去了五台山几年,回来后更沉默寡言。去年,跟他一起犯事的人,因为别的案发被抓把这个案子交代出来,我弟弟就被警察抓走了。我爸我妈和我都被叫去审了一顿,但我们真的不知道。弟弟都认了,说他该还了。我妈一农民,省吃俭用花了三万块给他请了律师,但弟弟就是啥也不多说,不说是他自己主动去捅人的,还是那个哥们让他捅的,具体细节也不说,还签了认罪认罚书。又加上疫情,看守所里会见也难,就这么拖着,成了全家人的心病。
他说着,不知不觉间屋里只剩我们三个人,好在那苏州一家人早已经走了,否则小朋友听了定会害怕。可见这小苍还真是个细心的人,做事算是拎得清。这大概和他做生意有关,做生意拎得清懂火候是基本素质。
真是一团乱麻,他的生活。后来我对老皮说。原本我还打算劝劝他别轻易离婚,不明就里,还是让人家自己决定,不多说什么了。
夜里很安静,是因为人少,我们入住的宾馆几乎是空的。老板说,明天早上没有早饭,因为疫情原因,不做了。
疫情之风已经这么劲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