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进故事里(短篇小说)

 (一)

肖悦接到一个电话,是最近去世的文老师的妹妹打来的,说有东西留给她,她马上跑去拿了,是一个老旧的木盒子,像是一个比较大的梳妆匣。

吃罢晚饭,肖悦把丈夫撇在客厅看球,自己躲进书房,镇定了一下才把匣子打开,里面有一本英文原版书、一对玉镯、几张照片和一封信。英文书是英国十九世纪诗人的诗集,漂亮雅致的棕红色硬皮封面,虽然比较旧了,但保护得很好,烫金的花体字书名和封面边沿的细致图案也都基本没褪色。玉镯看着是羊脂白玉的,不知跟女主人多少年了,变得温润无比。照片是文老师不同时期的单人照,有黑白有彩色,唯一一张不是文老师的黑白照片装在小相框里,那里面的俊小伙一脸灿烂的笑。

 

(二)

八十年代末,肖悦大学毕业工作后,周围的朋友大都在琢磨出国留学,肖悦也被裹到这股浪潮里去了,虽然后来其实也没出去,但当时也火烧屁股似地整天准备“托福”考试来着,不过那时候可没什么“新东方”之类的辅导学校,就靠自己弄,觉得有些没谱,就想找个老师辅导一下,父母很快就给她物色了一个。

见老师那天是跟着一个父母的朋友,坐了几站公交车,进了一所著名大学,湖水荡漾、亭台楼阁,像公园。她们进了一座挺旧的普通居民楼,爬上三楼,刚一敲门就开了,里面的人一定是听见了上楼的声音,特意到门边来等。门里站着的人惊着了肖悦,好像除了银幕上的演员,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阿姨,苗条的身姿绝不像六十岁上下的人,皮肤细白的脸上也没什么皱纹,那双眼睛肯定就是那种被称作“秋水般的”了。她笑吟吟地和肖悦握握手:“我姓文”。

肖悦就开始跟着文老师学,每周两次,她退休前是这大学西语系的教师,水平是没说的了,教肖悦这种程度的实在是游戏一般。肖悦是比较内向的人,刚开始上课的一段时间里拘谨又紧张,学的效果也不太好,于是有一次老师就跟她说:“咱们今天暂停一次,就聊聊天好不好?”结果那天肖悦和文老师聊成了忘年交。

这之后肖悦的课上得顺利起来,她变得开始十分地盼着去上课,因为除了学英文,那套窗明几净的居室还有好多让她喜欢的东西:几大架子中英文书、精致的景德镇茶壶茶杯、随风飘拂的漂亮窗帘......。当然,最吸引肖悦的是老师本人,她有一种娴静高雅的气质,就象她窗台上摆着的文竹(其实应该说象兰花,但当时文老师家没有兰花只有文竹),却又自然而不给人压迫感,看她做事、跟她聊天都是乐事。肖悦心想,当年文老师年轻的时候肯定有好多追求者。说到这儿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一个把肖悦引向不可思议的故事深处的问题。

第一次到文老师家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是过于干净整洁?是没有孩子吵闹的嘈杂?反正,就是觉得和别人家不一样。不是因为没看见男主人,因为可以是两地分居,可以是出差了,可以是离婚了,可以是去世了,但感觉都不是,其实肖悦是到今天才意识到,那是一种这家从来就没有过男主人的感觉。当然不能问文老师,也没法问第一次带肖悦来的阿姨,一直到快要结束辅导课的时候,这个问题的答案才似乎有一半浮出了水面。

 

(三)

那天一去文老师就说:“下课后请你吃蛋糕,多待会儿再走!”课结束后,文老师在茶几上摆上茶具,沏了一壶香茶,又从一个锅里拿出一个蛋糕:“看看,我自己做的,不比外面卖得差,你尝尝。”她把蛋糕切开,用漂亮的盘子给肖悦盛了一大块,一吃,真是好吃,还特别新鲜。听肖悦赞扬,文老师高兴得绽开笑容,自己也坐下小口吃蛋糕,肖悦替她和自己往茶杯里斟茶。文老师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肖悦嗔怪她不早说,应该送她礼物的,她说陪她吃块蛋糕就很好了。

吃完蛋糕,她略微沉思了一下,问肖悦是否愿意看她的老照片?肖悦使劲点头。她从书柜里拿出一本相册,肖悦迫不及待地仔细看起来,年轻时的文老师真是太美了,虽然照片年代久远,发黄,有些还破损,但那个穿旗袍的少女总会在第一秒就拽住你的目光,大家闺秀加新女性的气质风度。文老师说:“本来照片很多,文革和下干校把好多都弄没了,就剩这些。”

接下去的时间里,文老师对肖悦讲了她一些年轻时的经历,其中也包括恋爱经历,本来没讲这个,是肖悦撒娇非让她讲,肖悦想找出心里那个问题的答案。

她是一位南方大户人家的小姐,美丽聪明,中学没毕业,家里的门槛就快被提亲的人踏断了,但她是新女性,对早早出嫁当个花瓶毫无兴趣,一心向往受高等教育和婚姻自主。她父母比较开明,对掌上明珠读大学的要求并不拒绝,于是她就来北平上了一所著名大学的英文系。不久,她跟一个本校的北方俊小伙陷入热恋,但这次她父母没那么开明了,嫌那小伙子穷家小户出身,对女儿的任性非常生气,逼她割断和他的恋情。

文老师讲的虽然简单,像是黑白照片,但爱好文学的肖悦却可以用想象把画面染成彩色的,何况女主角就坐在面前。但男主人公是个问题,肖悦问那当年的俊小伙到底什么样?有照片吗?文老师说本来有一张,折腾丢了,肖悦跺着脚替她惋惜,她倒只是淡然地一笑:“也没什么,有些东西不丢也等于丢了,有些东西丢了也还是在那里。”但到底文老师后来结过婚没有?她还是没敢问。


(四)

跟文老师学习结束后的很多年里,肖悦除了过年过节去看她,平时也偶尔受邀或主动去做客,尤其是没生孩子前,一起吃饭、聊天、听音乐,还顺带帮她干点家务活。

有一次肖悦本来说好要去,但正好家里来客人了,那时候电话很不方便,等于把老师晾了,很过意不去,第二天专门跑去解释。肖悦告诉她,这客人非同一般,是父亲的铁哥们儿,从小一起长大,虽然成年后各奔东西了,联系可一直没断。

肖悦很小的时候,他虽然不常来北京,但却是肖悦最喜欢的客人,长的高高大大的他,却有巧的不得了的一双手,会叠各种纸玩意儿,什么小鹅、小马、小衣服、飞机、船,可像呢!还会讲各种好听的故事,好多都是他自己小时候在乡下的经历,也奇怪,那些其实也不是那么离奇的事,被他那么娓娓地一讲就特别有意思,肖悦总也听不够。每次见面时他的第一句话都是:“怎么样,举一个吗?”肖悦雀跃着:“举!举!”他就把肖悦忽地凌空举起,还在原地转两个圈,肖悦尖叫着咯咯笑,他也哈哈地朗声大笑。后来大一些了,再见到他会低着头不好意思,他半弯着腰,用浓眉下很黑很亮的眼睛找肖悦的目光,直到俩人都哗地笑起来,他用食指弯起来刮肖悦鼻子一下:“大姑娘的啊,知道害羞了!”

肖悦讲的时候文老师一直微笑着听,像是很欣赏她眉飞色舞的生动描述,有时又微微皱起眉头,有点神游天外的样子,直到她说到一个段落的时候,文老师才随意问了一句:“你这伯伯姓什么?”肖悦说姓吴,她正要继续说下去,发现文老师的目光突然专注地盯着她,嘴唇微启,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肖悦停住话头,探寻地看着老师,她却只是说:“你渴了吧,去冰箱拿点冷饮喝吧”。肖悦走到厨房,突然听到客厅墙上的老式挂钟报时,就愣在那里听,布谷鸟叫了三声,然后是打点的的声音:当!当!打了八下,打到第七下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也没拿,冲回沙发那里:“是他吗?”文老师轻声地说:“听着是,姓也对,就是没见过照片,不太肯定。”肖悦说:“那我改天拿来给您看看”。

过了几天,肖悦拿着全家跟吴伯伯的合影照片给文老师看,她戴上花镜,看之前犹豫了一阵,好像心里在纠结什么,最后还是下决心去看,看了又看,久久不离开照片。肖悦问她是不是?她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肖悦说:“几十年了,没变样吗?一下就认出来了?”她迟疑了一下,站起身去卧室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玻璃相框,里面有一张发黄的照片:“其实我还是有一张他的照片,除了你,没给别人看过。”肖悦轻轻接过相框,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没变啊!其实不是说一点没变,现在跟那时候比肯定是老了一些,但那灼灼的目光、那精气神、那挺拔的身姿,一点都没有因为岁月而改变。那天肖悦陪文老师呆了很久,也没怎么说话,直到暮色四合,带雨意的风把窗帘吹得高高飘起。


(五)

在很多年里,父亲每逢谈到吴伯伯的时候,总是重复讲一个故事,第一次讲是八十年代张扬的«第二次握手»那本小说在大众中畅销的时候。父亲说:“你吴伯伯的故事简直跟«第二次握手»里的故事太像了!”他说,吴伯伯原来有一个同校的女朋友,特别漂亮,但不知为什么,那女孩离开了一段时间,正好吴伯伯生了一场大病,没钱也没人照顾,这时另一个一直暗恋他的女同学出现在他面前,卖了金表给他治病、买营养品,日夜守在他的病榻旁,等吴伯伯病好后,就跟这个女同学好了,再后来就结了婚。肖悦问:“那原来那个女孩呢?”父亲说:“不太清楚,好像没再跟吴伯伯联系。”肖悦很失望:“没有像«第二次握手»里的丁洁琼那样跟吴伯伯来个‘第二次握手’?”父亲摇摇头。

肖悦在知道了吴伯伯就是文老师以前的恋人后,想起父亲讲的故事,发现文老师其实只给她讲了故事的上一半。要是在一般情况下,她也就会把这些都藏在心里就完了,但因为她太喜欢文老师,所以想让“第二次握手”发生在现实中,由她来促成,不为别的,就为曾经有过的真挚情感。

在那之后的一天,是星期日,她在文老师家几乎呆了一整天,在说了父亲给她讲的关于吴伯伯的故事后,文老师也给肖悦讲了下面的故事,是上次故事的下一半,如果肖悦不是恰巧跟吴伯伯认识,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给别人讲。

文老师被家人强迫回家呆了一阵,还不许她给吴伯伯写信,希望这样能使她的恋情淡化。吴伯伯给她写了两封信被她父母扣了,她以为吴伯伯生了她的气,不知道信被扣和他随后病得特别厉害的事。虽然跟恋人不通音信,但其实相思之苦时刻折磨着她,让她几乎得了厌食症,苍白瘦弱,成了林黛玉一样的病美人,而且整天不怎么说话,不是看书就是望着天空沉思。

这么弄了两三个月,家里人害怕了,不管怎样,要是把人都逼死了,还不如随她去算了。她被家里“释放”后,好像一天之间就又变回了那个快乐的姑娘,立刻乘车回到了大学,放下东西就直奔恋人的住处,但看到的是他和另一个姑娘甜甜蜜蜜坐在一起读书的场面。

时隔四十多年,文老师回忆起当年的情形还是略微显出了不平静的神情,说到跟吴伯伯“真正”分手时停了好一会儿,肖悦以为要特详细地讲了,结果她只简单地说:“我就转身走了,没再回头。”肖悦小心翼翼地问:“后来这么多年也没再见吗?”她摇摇头。肖悦更加小心地,结结巴巴、嗫嗫嚅嚅地轻声说:“见一面吧,我意思是,现在,找机会见一面,不好吗?”文老师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借口去给茶壶续开水,离开肖悦好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平静地说:“不必了。”肖悦那时毕竟年轻,不懂文老师为什么不愿意见吴伯伯,哪怕就一面呢?

 

(六)

不过文老师虽然没有见吴伯伯的念头,却对肖悦时不时给她“汇报”的吴伯伯及家人的消息很注意,掩饰之下也能看出来。有一次肖悦说到吴伯伯的小儿子旅行结婚来北京,文老师突然热切地问:“有照片吗?长得像爸爸还是妈妈?”

肖悦说可惜没有,又想说那儿子长得像妈妈,话说出来却变成了:“像吴伯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文老师笑意荡漾地说:“那肯定很帅气!”肖悦使劲点头。

肖悦觉得,老天爷让这么巧的事通过她发生了,不能辜负这个“巧”才是,所以总想让两位老人在有生之年见一次,这想法如此之强烈,老天爷像是听见了,给安排了一次巧机会。

吴伯伯来北京出差几天,父亲高兴得要命,几乎每天晚上都把他请到家里吃饭聊天,老哥俩一边喝酒一边回忆起童年和少年的往事,笑得也像孩子似的。肖悦在这其中的一天去文老师家请教一点英文翻译的问题,到了她家却发现稿子没带,气得准备马上返回去拿,文老师笑着说:“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活动活动。”到了肖悦家楼下的时候,文老师站住欣赏几棵当时很少见的银杏树,是秋天,树叶一派金黄,在灿烂的秋阳和高远的蓝天背景下更是美如童话。她们正准备进楼门,从肖悦家二层敞着的窗户传出了说话声和某个人特有的朗声大笑,肖悦知道那是吴伯伯,一时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她盼望的事竟快实现了,忧的是这一切看上去太像是故意安排的。她心虚地偷眼看了文老师一眼,她其实以为吴伯伯已经回四川了,不知道他今天还来家里,而且稿子是真的忘了带,文老师也是自己要来拿。文老师收住脚步,凝神听了一会儿,回头看看肖悦,轻轻摇摇头,转身就走,肖悦赶紧追上去解释,文老师没说话,一直到公共汽车站才停住,微笑着说:“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听见笑声了。”

 

(七)

吴伯伯是在肖悦父亲去世前三年走的。有一次她周末去看父母,进门看见母亲坐在沙发上发呆,手里拿着一封信,见了肖悦象捞着了救命稻草,她过了80岁以后,这些年越来越像是肖悦的女儿了,变得什么主意都没有,动辄惊慌失措,嘟着嘴让肖悦拿主意。她把信递给肖悦,同时絮絮叨叨的:“怎么办?告不告爸爸呢?告他好吗?要不就不告?”肖悦打断她:“我先看看是什么事再说行吗?”肖悦拿过信,看看信封,现在写信这种事太少,接到信成了稀罕事。在看清楚是谁的来信前先欣赏了一下那漂亮的钢笔字,然后才让自己明白,这是从四川大学来的信,收信人写的是父亲的名字。肖悦第一反应是吴伯伯的信,父亲跟他一辈子都通信,不管稀疏与否,从没间断过,但笔迹不太像肖悦认识的,吴伯伯的字特刚劲,这个偏秀气。打开一看,肖悦觉得脑子里“哐”地一声响,浑身的血凉了几秒钟,是吴伯伯的夫人柴阿姨写来的,吴伯伯去世了。

当时肖悦是跌坐在沙发上了,还是直眉楞眼地站着不动?不记得了,就记得母亲的脸和不停说话的嘴像是关了声音的电视画面,肖悦盯着她看,就是不明白她究竟在说什么。她当然是认为,如果父亲这时在看着肖悦也会认为,肖悦的失态是为吴伯伯。但此时此刻,让肖悦如此如雷轰顶的原因却主要不是吴伯伯的去世,这么说肖悦觉得很羞愧,也不会跟父母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肖悦不能欺骗自己,让肖悦更悲痛的东西来自那个只有肖悦和另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肖悦决定对文老师隐瞒这件事,第二天正好要去帮她接一个新的洗衣机,去之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有无异样,觉得没有才放心了。等洗衣机的过程中肖悦假装对一本书感兴趣,没怎么说话,文老师也不打扰她,只是给她倒茶、拿点心,自己干些琐碎的家务。终于洗衣机来了,师傅帮着装好离开后,肖悦又研究了一会儿用法并告诉文老师,然后就准备告辞,弯腰拿包的时候,站在后面的文老师轻声说:“他走了吧?”肖悦惊得包都掉了,半天才回过头来,见文老师很平静的样子, 双眸清亮,深如湖水,抿着的嘴角挂着一抹很难形容的表情,像是微笑,又像是悲哀。肖悦悄语般地问:“您怎么知道?”她也悄语般地回答:“我知道。”

那天文老师似乎穿越回到从前,慢声细语地讲起她和吴伯伯之间的一切,最后讲到的是这样:吴伯伯因为不知应该放弃她还是几乎救了他命的柴阿姨而很矛盾痛苦,她虽然比吴伯伯还痛苦却毅然选择了退出,告别时她长久地看着他,好像要提前把一辈子的“看”都提前完成,吴伯伯把她的双手贴在自己胸口上,痛得把浓眉皱成了疙瘩,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八)

肖悦慢慢打开文老师的信,是这么写的:“肖悦,我觉得不是太好,也许我的终点站快到了,最后跟你聊几句吧。那本英文书是我大学时的心爱之物,送给你留个纪念,也算咱们师生一场。玉镯是母亲给我的,之前是外婆给她的,算传家宝,现在传给你,我除了把你当学生和朋友,也当女儿的。我的照片送你几张,让我看着你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你吴伯伯的照片我舍不得毁掉,又没人可送,想想放你那里最合适,毕竟他就像你亲伯伯那样喜欢你呢。我知道你有个问题一直想问而没问,就是我为什么后来没有组织家庭?其实我也不是发过什么誓,但你吴伯伯之后的确再没有过征服我心的人,不见得世间没有,也许是没遇到吧。从你那里有了他的消息后我觉得似乎奇迹要出现了,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奇迹,我注定跟他今世无缘,如果有下辈子的话,那时候我一定牵着他的手再不放开!但听着他家庭幸福、一切安好,我还是从心里感到非常快乐,这都要感谢你,像个天使,让我在有生之年又听到了他的消息,怎能奢求更多?已经很满足了。最后,祝你和你的家人平安幸福!”

读完信,肖悦没有如自己所料痛哭流涕,那样是对文老师的轻视,老师想看到的是坚强、自信、快乐的她,一如老师自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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