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正银之悲凉

汲氏家族在东庄营村可是一大家族。到“汲正银”这一代,大家族血脉已经滋生众多。汲正银的父亲是村里顶级木匠,技术精湛待人和气,怎奈好人不长寿,45岁便撒手人寰。母亲身体尚佳。汲正银在男孩中排位老三,上面有俩哥一姐,下面一个妹妹。正银吸收了父亲的性格,温和幽默可亲,又像母亲雷厉风行、勤奋耐劳。

汲正银十六虚岁时,父母张罗着他娶来附近王庄村的王氏为妻。王氏身材苗条,长形的脸上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很是迷人。王氏过门后,与大嫂二嫂相处很融洽。在生产队的集体劳动体制下,她们妯娌三人相互照应着。一年后,即1955年的秋天,王氏产下一男孩。汲正银喜上眉梢,他喜欢小孩子,他为儿子起名“红才”。三年后,王氏又为汲家生下一女婴,汲正银为女儿取名为“美霞”。

汲正银识字,在当时年代叫作高小文化。乐于助人友善的他,负责生产队食堂后勤工作。随后几年里,王氏又为汲正银生下两儿一女。这两个儿子相继出生相差两岁,大的叫柱子,小的叫青山。柱子只比美霞小2岁,青山比柱子小2岁。最后一女生于1970年,名叫俊霞。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农村生产落后物质相当匮乏。汲正银的几个孩子快速长着,时常食不果腹。尤其是老三青山,身子时常瘦得好像扭劲的庄稼苗。七十年代初期,东庄营所属中心城市的(国营)建筑总公司成立,其包括四个子公司。分别为一二三四建筑工程公司。一公司有施工项目要建,需要急招工人。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汲正银。汲正银二话不说,到二公司报了名,成为了一名木工。两年后,公司又招进一批工人。刚刚高中毕业的汲的大儿子红才,也成为了公司的一名木工。

红才官名汲永禄,中等个头,方正的白皙脸上浓眉大眼,说话带笑,思维敏捷而伶牙俐齿。三年过后,由于红才精明能干且表现突出,被公司提升为管理人员,主抓结构施工的质检工作。父亲汲正银被公司任命为模板施工班组班长。红才到了结婚的年龄,早有媒婆给他介绍了附近村庄一个美貌如花楚楚动人的女子,只是这女子没有什么文化。挑选一个良辰吉日,汲家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红才把温柔可爱的媳妇娶进了门。

家里,初中毕业后的柱子开始务农。姐姐美霞没上什么学,她个子不高但聪慧,做起农活干净利落有架势。柱子每天跟着姐姐一起间苗、锄草、浇地、收割等,他朴实忠厚,不怕脏累。二十岁的小伙子,长得不是肩大腰圆,而是瘦窄的身条,偏黑小脸庞一双小眼,说话沙沙粗粗的嗓音一点儿不洪亮。但是,这样的家庭条件是好条件。不久,邻村一个个子高高身材匀称的标致女人走进了他的生活,汲正银再次大张旗鼓,红红火火地把柱子的婚礼办妥了。

红才和柱子两个小家庭都住在家里南邻新建的一道院内。一个大大的五间房屋从中间分成两个部分,弟兄俩各住一半,院子共用。七十年代中后期,当地按照上级指示,村庄的农田按照家庭现有人口数量分给农户。汲正银大家庭分得不少的责任田。

三儿子青山已是壮年,今年读着高中。儿时瘦弱的他,如今发育得白净英俊,一表人才。汲正银筹划着青山的人生大事,还得盖房子啊。在自己家西北角路口往北一百米路西面是一个大坑,汲正银盘算着,在大坑北边可以建一个五间大小的房屋。只是房子的前面没有院子。汲正银打听用推土机的价钱,开始盘算着排计划了。

汲正银在公司的工地上,看到盖楼房使用的空心板很是方便。他通过询问,知晓了价钱和运费。他找到大儿子红才,把计划盖房子和用空心板的事说了说,大儿子很是赞同。不久,好几辆平板拖拉机载着二十多块空心板,一起来到了东庄营村。在汲正银的安排下,空心板卸下车放到了街道不碍事的地方。第二年,春节刚过,汲正银和儿子安排盖房子的事。他们联系来了大型推土机,把计划盖房子院落的范围,让机械把坑下的土推上来涌到一块儿。然后,找村里的瓦匠帮忙,不会砌墙的当小工。挖基础槽-夯实灰拌土--砌筑基础-垒砌正墙,五间房屋的结构墙体很快垒起来。

两天后,汲正银和红才从公司借来人力卷扬机的设备,包括钢丝绳和滑轮等。一同过来的还有公司工地上有经验的上板工人、运板工人。随着人力卷扬机周圈好几个人推着旋转铁杆的共同用力,一块块空心板被吊到了房顶上。新房子周围有帮忙推卷扬机的,有帮助挂钩子的,也有很多闲人是过来瞧新鲜的。要知道,八十年代初,村里盖房子做房顶可都是木头梁、檩、椽,上再加芦苇编席。使用空心板代替,既坚固又方便。汲正银一家在村里第一个对建房工艺进行了更新。

这栋房子共五间,东三间西二间。红才搬家住进了三间里。把原来的一道院留给了柱子住。柱子买了一台旧的小型拖拉机跑起了运输,自己装卸货物。汲正银和大儿子都骑着自行车上下班。他们每天早晨早早出门,蹬车行驶三十华里,傍晚,又蹬回来。汲正银还在家里养了一头骡子,需用拉东西时,他就把小型的马车套上骡子,不但自己用,自己的二哥还有周围邻居谁需要了,尽管使用,有时间还亲自赶着车帮忙,他给别人出了力,还是那样乐呵呵的有说有笑。村里人清楚,他大哥家有牲口有车子,却极少借给别人用。

王氏是个直人,心里藏不住任何事。她有些火燎的脾气,心里看哪里看不过去了就会嘟嘟囔囔骂骂咧咧。汲正银倒是满不在乎。他有时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点儿小幽默,怪好玩的。三儿子青山毕业了,他跟随着二哥(柱子)开拖拉机,农忙时下下庄稼地做帮手。汲正银的大女儿美霞将要结婚,婆家是西邻村的普通人家。婚礼那天,汲家人请来大家族不少人,有男的有女的,送亲一行人浩浩荡荡骑着自行车,跟着来娶亲的队伍奔向男方家。新郎和新娘排在队伍的前头……

青山的亲事定了,女方是东邻村的,人还不错。结婚那天婚礼场上,新娘子露出迷人的美丽眼神,从容的气质征服了现场所有看热闹的人。青山和媳妇住进了坑边房子的西二间。

农忙时候,青山的媳妇(利华)和大嫂、二嫂一块儿到庄稼地地参加大家庭的劳动。汲正银大哥的儿子金贵原来在拖拉机站工作过,后来金贵自己买大型拖拉机跑运输干了几年。近来,金贵看着小叔叔家日子的旺盛局面,主动找上门,商量与柱子合伙买大型拖拉机跑运输。柱子的大家庭一致赞成此事,很快,一辆二手的大的80型拖拉机买来了。

这辆大型拖拉机出了不少力。走南闯北东北西跑,叔伯弟兄两个开始相处的不赖。车子坏了,停在汲正银的院里,柱子的哥哥和弟弟有时都上手进行修理,有一次不小心,红才被拖拉机里突然冲出的蒸汽烧着了额头,好长时间才恢复好。一年后,由于钱的问题,两家闹起了矛盾。金贵与柱子分道扬镳。

柱子和弟弟青山一块儿搞起了大拖拉机。在五月,他们帮助二伯伯从村西北地里拉出困好的小麦个子送到村东的打麦场,秋收种麦时,他们又会拉出玉米秸秆送进大粪。有时,汲正银套着马车也会帮助自己的二哥。随着汲家的发展,大儿红才、二儿柱子、小儿青山的小家庭里都增添了孩子。红才和柱子家的都是男孩,青山家的是女孩,几年过去,汲家又储存了些力量。汲正银计划再建房。去年生产队在村最东排房子的东边田里又化了三排宅基地。汲家三个小家庭,所以分到了三份的宅基地。这三份宅基地挨着被分到最东一排的最北头。最北头后面就是大路,1985年的春天,汲正银买来了盖房子需要的质地好的小红砖,一方方码放整齐的砖摞,排到新的宅基地一大片!

房子盖到了封顶时,却没有上空心板,而是在沿着墙的上边支设铁模板。只见一块块模板用卡子钩连接拼装在一起,组成了一层圈梁的狭道。村里人弄明白了,汲家要盖二层楼房,这是东庄营村第一幢小洋楼。

小洋楼的一层顶圈梁还没有支设完毕,却停工了。汲正银的大家庭出现了情况。连着一段时间的一层施工,汲正银和大儿子红才都在家忙了几天,却不能不上班。汲想让家里的柱子和青山接着带人支设圈梁和挑梁的模板以及下步的施工,他俩却对这些不懂,甚至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办,这样下去楼还怎么盖好?大家庭太大了,分家吧,他们都能独立过日子啦。

汲正银的三个儿子,红才分到了父母的居住地和前院,这样连起来就是一大片住地。柱子分到了正在施工的楼房(和基地)。青山分到了他现在的居住地(五间房)和施工楼南邻的一块空地(这块空地和后面二层楼的基地合起来是当初的三份宅基地,现在做成两份)。汲正银原来有一个弟弟,年轻时不慎中电身亡,柱子负责了叔叔后事,房子也由柱子继承。所以,柱子奶奶现在居住的夭折儿子的房子最后归柱子所有。楼房还得往起建啊。柱子请来村里能干的木工和瓦工,按照父亲和大哥的指点,一步一步往上施工。

东庄营村的第一幢二层楼建成啦!不久,柱子夫妻搬入了楼房。

青山与别人合伙做起了倒卖油票的生意。时间不长,却赚了很多钱。青山与父亲商量,说打算盖新房子,材料自己买,人工费打算承包给别人。汲正银一听,说:

“包出去花费较多,现在别人家大都找帮忙的盖,找帮忙的省很多呀!”青山不好再说什么:

“那就找人帮忙盖吧!”

正月里,本村的瓦匠还没有开始出去工作,大都被村里建房的请去。从正月初六就开始,村里人勤奋劳作,不怕困难,一座座房屋拔地而起。1987年,在汲氏父子的共同努力下,轰轰烈烈的帮忙人群,很快将青山的五间房屋建成了。接着,青山的院墙、厨房和门厅都建齐了。

当时,青山已有了两个女儿。为了能要到男孩,青山的媳妇利华东躲西藏,终于如愿以偿生出一个男娃。

红才被公司任命为项目经理,成为公司一个施工项目的第一把,每天有专车接送。1988年,红才决定盖新楼房。汲正银夫妻听说后,喜悦挂在脸上。他和妻子腾出居住的老屋,搬家到了前院。不久,红才安排人把父母的老房子拆倒了。

楼房开始建了。材料是红才从公司的材料采购源采购的。施工用的设备、工具等,红才从公司的项目上借来的。施工的工人,红才从工地的施工班组调来,让班组长能在公司账目下考上勤的就考上勤。不久,一座排气的二层楼房完工了。不论材料还是构造,这栋小二层比柱子的都强很多。东庄营又添了一幢二层楼房!

汲正银在公司做木工班长,兢兢业业,班组工作从不落后,加上他和善可亲的性情,在1990年和1991年,连续两届被评为市级劳动模范。在总公司颁奖仪式会上,他披红挂绿,脸上露出自信而幸福的笑容。固然,他付出的辛苦汗水,只有他自己清楚。一次,他在楼层结构顶上为支模放线时,不慎踩到空洞,一条大腿被硌得不轻住进了医院。他的二哥去看望他。他要求二哥到村里不要宣传此事,以保持自己家庭在村里的美好形象。

1993年,柱子向父亲还有哥哥弟弟借钱买汽车,大拖拉机在城里受交通制度管制,很难再跑活。父亲拿了一些,哥哥红才和弟弟青山凑了一些,一辆拉货汽车的价钱够了。柱子很快开回来一辆崭新的长兜子白色货车。从此,柱子东奔西跑,忙着运输。

1996年,汲正银60岁,从建筑公司退休回来,在家养了两头黄牛和三匹马。平日里除了帮助大儿子家种种田收获收获,就是套上马车带上镰刀,不畏炎热去附近村的庄稼地里割草。汲正银是个勤奋的人,他在家是闲不住的。他又是一个草率的人,领退休金的专用账户银行卡交给大儿子保管,自己家有花钱需要时向大儿子要。

2002年夏天,汲正银的老母亲去世,所留下老街里老宅基地是汲正银的。红才所在的建筑公司跟随改革浪潮,已变得市场化。有些活明明干完了,干活的钱迟迟拿不到。柱子货车在红才所在的工程项目跑拉运的活,欠款三万元该拿到的拖着还没拿到。导致柱子很是恼怒,他把这个罪过怪到了哥哥头上,聪明能说会道的柱子媳妇见到自己家族的人就提提此事,诉说心里的不满。生产队的田地合并以后不久,汲正银把自己家所有的庄稼地按照人口分给了三个儿子。男人主外女主内,平日里播种、浇地、施肥、锄草等,这些农活女人整天来来去去就做了。天长日久,红才的媳妇和青山的媳妇(利华)聊到了一起,她们做农活一起去地里一起赶回家,有时浇地什么的还联合起来做。柱子媳妇与她俩的关系愈来愈远,隔阂越来越大。

一次浇地。红才媳妇和利华又联合起来。她们两家的地之间是柱子的地。由于地边界的畦棱较低,两家浇地时,都跑水到了柱子家的地。随后,柱子媳妇来到田间,发现了情况很是生气,这地里一片一片的湿地怎么踏过去进行浇啊。

废了些周折、多出了力气,柱子媳妇浇完了自家的地。她回到家里,换去湿漉漉的鞋袜和裤子,站在街门口开始了:

“浇地都不长眼啦,要那个畦棱的干啥嘞?地里跑了一片片水,让人家怎样浇?”

青山的媳妇就在他前院,她听到了二嫂的碎骂声,也出院门。看到对方怒气冲冲立着,也嚷开啦:

“浇地跑水到你地里咋了,上次你先浇还跑水到我地里呢,瞎叫了啥?”

吵闹声惊动了西部红才的媳妇。本来她住的地方与柱子的家隔着两排宅基地,但是正好这两排宅基地的三四户人家还没有盖房。她快步上到楼房室外楼梯上,院围墙以上现出一个女人迷人俊俏的身姿。这女人扯开性感的嗓音:

“因为这点破事也在外面喊叫,也不怕别人笑话,啊-啊?下回叫你先浇,你不能往俺地跑一点儿水!”

吵闹声惊扰了附近的邻居。人们好奇地走出家门来看。这时候,从红才楼房后面大路上快步走来一个人。他步履矫健,满脸的严肃,手里攥着一把扫帚。是汲正银!他走到老大和老二房子正中间,用扫帚先指了指红才媳妇,厉声喝道:“回去!”然后又指了指利华和柱子媳妇:“回去!”

红才媳妇从楼梯上向下走。利华也慢慢向自家门口退。只有柱子媳妇不曾挪动,嘴里嘟囔着不停。汲正银抬起扫帚朝着柱子媳妇的屁股就是一拍。柱子媳妇骂骂咧咧的往回去了。一场家庭妯娌间的争吵风波结束。

红才工作出色。已是总公司下属分公司的副总经理。他反应机敏、善于沟通和交际,在村里的乡亲面前,也是热情好客、乐于助人。这性格继承了父亲汲正银的。

红才他所住的后院和父母住的前院,他计划要做成一道大院。无非是拆掉父母住的老房子,建成有大院门牌坊和西屋的一道大庄园。父母腾出了老房子。红才很快折腾起来。两三个月过去,一道南北有三十多米农家院建成。有正房(原二层楼),有偏房(西屋),还有大门厅。父母住进了西屋。

2005年,春天来到了。大地复苏,阳光明媚,气候宜人。汲正银夫妻住进了大儿子新盖的西屋,心情愉快。在操持家里琐碎中,王氏偶尔会感到咽喉有些不适,就是在吃东西时感到哽噎和轻微疼痛。她并未在意。到了秋天,这种感觉越来越重,吞咽东西愈加困难。汲正银把此事告诉了大儿子红才。很快,红才安排自己公司的车带上母亲去市里的大型医院做检查。

食道癌!开始时红才并不甘心母亲去做化疗。他带着母亲到处寻求治疗秘方,中草药买了一编织袋。毕竟中药来得慢,还是让母亲杨氏住进了那家大型医院。三对儿媳轮流侍候着母亲。通过化疗,王氏的头发脱落得净光,进食感觉舒服多了。治疗近三个月时间,魔鬼般的癌细胞还是到处扩散,最终夺走了王氏的生命。

这么大的家庭,三儿两女对母亲的去世是很悲伤的,还有儿媳们,平日里王氏的嘴虽然骂骂叨叨有些呛人,但是心底对孩子还是亲热的。儿子们请来阴阳先生,阴阳先生说,这是王氏先走,倘若大举埋葬,她等着老汲到阴间去,这样会缩短老汲的寿命。不能大埋,最好简单埋葬。儿女们商量一致,王氏在去世的当天夜里,悄悄地被埋入了村南的田地里。

失去王氏后,和蔼可亲笑容可掬的汲正银变得郁郁寡欢,情绪及其脆弱,眼眶里时不时噙满泪水。周围邻居看在眼里,叹在心里,都劝汲正银找个保姆陪伴身边。是啊,自己每月退休金三千多元,路还长,不能就这样孤单到死吧!汲正银思索着。不久,一位六十五岁的女人(柴氏)经人介绍来到了汲的家中。

这女人倒也勤快,除了给汲正银一日三餐做饭以外,洗衣服收拾房间,汲正银飘零的心好像有一些着落。前些年,汲正银在市内大医院做过一次手术--前列腺肥大手术。现在,这种疾病又在慢慢加重。他时常尿失禁,内裤常常潮湿一片。柴氏不嫌麻烦,对老汲无微不至关心,她不厌其烦为他洗换内衣内裤。汲正银对保姆并无非分之想。在他心里,王氏的点点滴滴、音容笑貌活灵活现。他不能忘记王氏。夏天里秋季里,他不辞劳苦,套上马车、带上镰刀,有时外出几里路,钻进玉米地割取青草。弄上一马车,装得满满实实,才肯回来。对他来说,劳累辛苦早已成为习惯成为了某种享受,现在只有投入到这忙碌中才能忘记随时浸入精神的哀伤。要知道,家里的两头黄牛还在等着他的青草,还有三匹马,哪只都不能饿着。

2008年。红才的儿子恩宝,在下属县里承包住宅楼工程,由于不善管理,不但没赚到钱,甲方(房地产商)除了扣罚的资费外,剩余的款项也迟迟不予给付。2010年,恩宝施工时所用的材料款和人工费,该付给却给不了人家。弄得恩宝到处借钱。红才拿元出自己存款三万给了恩宝。后来甲方给了一部分,总算把材料费付清了。人工费还差不少。无奈之下,红才把老父亲汲正银的卡交给了恩宝。恩宝从爷爷的退休金卡中取出了五万,也几乎取空了储蓄卡。取出后马上给了施工队伍。好歹汲正银每月卡里涨钱,每月是三千二百块钱。恩宝事后征求爷爷的意见,爷爷告诉他用就用吧,但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柱子把货运汽车买了以后,闲置在家,除非和媳妇一起下下地。村西,很多农户在自己种的田地里盖起了新房。柱子也盖了两间简易房,院子也用红砖砌起。他买了二十只绵羊养了起来。一养就是四年。青山头脑灵活。他找是在坑边的院子里建起厂棚,购进设备,做塑钢窗加工。六年后此行业发展竞争激烈,业务量越来越少。青山停了厂子,进了村支部做了委员。闲暇时,还揽些土建工程小活承包施工,不少赚钱。后来,青山在市内买了高层的楼房,计划给儿子成家用。

汲正银的身边的保姆,雇佣了两年后,那保姆因为家里有事以后没在来。后来,汲正银家里又请来一位女保姆。这保姆在汲家待了半年,便回去不做了。汲正银慢慢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后来十年里,汲的大哥、二哥、二嫂都间隔去世。汲的孙子孙女也都相继结了婚。汲正银老多了。

2016年。汲正银在自家院里,看着院里疯长的大槐树和那棵核桃树,很是不悦。他要修剪修剪它们。只见他拿着他善用的短锯,登上通向西屋房顶的铁梯子,一阶一阶往上上。上到梯子顶端时,槐树的一条斜大枝肆无忌惮地伸到他的眼前。他举起短锯锯了起来。树枝将要断裂时,汲正银收起短锯,左手抓住梯子的铁管,右手去拽那大树枝。抓住后,右手使劲往怀里拉。就在这时,那树枝的枝头因为干脆而折断。汲正银身体控制不住,倏地倾倒下来,软弱的身子骨顺着梯子滑落着跌倒了地下。汲正银很快清醒过来,对着门外喊:

“快来人!快来人!”……

医院里。汲正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左手脖处缠着扎针,高处挂着袋装的药液,竖向的软管子透明处一滴一滴的液体顺序流入他的身体。伺候他的是几个儿女,大家商量着两人一班,轮流照顾。来看望他的有孙子孙女有外孙,也有侄子侄女。一位侄子说,叔叔岁数大了,可不能再像年轻时想干啥就干啥啦!汲正银呼呼大睡。儿子叫醒他,他只是回应一声,继续大睡。

他内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几天之后有所好转。大女儿美霞对大儿子红才说:

“咱爹一直尿裤子,现在住着院,把那个毛病也治治吧!”

红才一脸的严肃:

“治治吧!咱爹也是好几个孩子,该治病治病,不能让别人说咱们。”随后,医生安排老汲到泌尿科住院。汲正银又做了一次治疗前列腺肥大的手术。好转后出院。

这次出院之后,78岁的汲正银身体大不如以前。也许是由于长期的悲伤(对结发妻子的怀念),如今他的两只眼睛的上皮(眼睑)不同程度的下垂。走路全依仗那根四脚的拐杖作支撑,家里,孩子们为他购置了电动轮椅。红才让他从西屋搬到楼房一层的最东头一间屋。这间屋的出门朝西,与一层的正门共在一个平台上,平台至院子有三步台阶。汲正银告诉红才,自己不能做饭,还想叫第一个保姆“老柴”过来。红才明白,父亲已不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自己退休了完全可以在老家照看老人,弟兄姊妹好几个,轮流照顾他吧。至于再雇佣保姆,最好别再找那个麻烦了。

自己家族以及邻里有红白喜事,汲正银热心帮忙的性格,总要到对方家里看看问问坐坐。只是汲正银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他步伐蹒跚,依靠拐杖支撑着身体的平衡,他两眼睑下垂,脸色暗沉,面无表情,很少说话。

柱子的媳妇——蹇氏,对自己公公的退休金让大儿子掌管一事很不满意。前些年,柱子在大哥的建筑公司拉货挣的钱,很长时间才要过来。红才老家和市内均有房子,在单位和老家的街坊邻居间里打外开,精干彪悍。柱子对他在老人财产的保管上始终有些怀疑。五个孩子值班每次侍候老人五天。说是伺候,其实只做做饭罢了。蹇氏一次在给公公做饭时,说道:

“您的退休金每月三千二百块钱,即使住院花一些,平时你又不怎么买东西,里面还有不少钱吧?”蹇氏吐字清晰,以前曾做过媒妁,现在碰上好资源也要跑一跑。汲正银听了她的话,稳稳地说:

“没有多少,也就四万多点儿。”

“四万多点儿?怎么会剩这么少?你退休快二十年了?”

汲正银心里清楚,恩宝当年取走了五万,但不能说:

“前些年用保姆花了!”

“用保姆?花多少钱我不清楚吗?还有你以前卖牛卖马的钱呢。”

汲正银不再说话。蹇氏生气而硬邦邦地说:

“把你那个卡拿过来,为啥一直在老大那里放着。”

汲正银思前想后,觉得二儿子媳妇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没过多久,汲正银把退休金储蓄卡要到了自己手里。一天,又时老二值班的日子。蹇氏又提起退休金的事。汲正银说:

“让你大哥和青山还有美霞俊霞都过来说说这事。”

蹇氏通知了他们。人都到了后,蹇氏没等公公开口就说:

“咱老子手里就这四万块钱,你们信不信,谁花了老子钱谁心里有数。”

汲正银开口了:“刚强(柱子的儿子)结婚时从我这还借走一万呢。”

蹇氏说:“光俺刚强借走一万也不能就剩这个钱呀?”

听了蹇氏的说话,没有一个人回答。包括红才。红才平时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一直保存着卡,他没有吭声,看来……大家心里都有了点儿底数。蹇氏接着说:“既然你们都不说话,这退休金的钱我来管。卡里面的四万多块钱我们五家平分了一家一万,我们家以前借走一万,我家不分了也不还了,你们每家一万。每月公家发给老爹的三千二百块钱,五个人也平分了。反正老人有事了,大家还得共同摊钱。”俊霞说:“分就分了吧!”美霞说:

“咱爹的退休金,全都平分了?也不给他老人家留点儿花?”蹇氏听后略有思索:

“我考虑着这个事呢。这样大家平分吧,以后我们每家分四百,留下一千二百供他花!”没有人再提出什么,蹇氏拿起了退休金卡。

每家分得一万元后的连续两个月,汲正银的退休金每次到账后,蹇氏总要取出2千元,然后分给哥哥姐姐和弟弟妹妹还有自己每家四百元。但并没有发给汲正银一点儿钱。汲正银嘴上没有嚷嚷但心里清楚,蹇氏还是因为红才花了里面的钱心里不平衡要报复。

一次,青山的二女儿(玲儿)婚后坐月子有了一个小男孩。汲正银知道后打算给玲儿的孩子见面礼,然而手里没有一分钱。他向二儿子(柱子)要钱,柱子倒挺实在:

“我给小林他妈说说。”

小林是柱子的儿子。柱子给蹇氏把父亲要钱花的事说了说,蹇氏毫不客气的嘟囔道:

“他这么大岁数了,谁还争他规律理性?他这把年纪了,还花钱干啥?”

柱子把自己媳妇的原话说给了老父亲。汲正银没有任何的强烈反应,他似乎没有听到柱子的说话。他思潮起伏,内心世界里犹如平静的海面受到狂风袭卷,波翻浪涌。他忍住心痛,声音微弱而冷冷的叹道:

“你回去吧。”

汲正银坐上自己的电动轮椅,驶向了村委会办公室。村支部里支书和村长都在,大家了解事情的原委后,很是吃惊。这样的事在村里还是破天荒的事。汲正银的三儿子青山也在村支部里任职(副村长)。支书把青山拉到一边说:

“你们的家事,你协调处理吧。”青山听后,连忙说“对、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汲正银到村支部告二儿子的事很快传遍全村。青山貌似公正严肃地,在二哥家与哥哥嫂嫂谈了很长时间。蹇氏没有马上表态是否会给公公钱花,她只是一直说,老爹的钱他(红才)要不花,咋就会这么少嘞。他(汲正银)为啥光让老大花,不让咱都花?

蹇氏并没有给汲正银钱。这几个月的退休金到账了,蹇氏也没取钱。她揣着退休金卡静观其变。几个月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柱子两口子走在街上,村里人看他们的眼光,多了几分凝视。这凝视里有看不起有好奇更有嗤笑。

一年过去了,蹇氏掌握着退休金,却只给大家发过两次。她心想,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她迅速从卡里取出五千元,然后把卡让柱子交给了公公。

一次,汲正银需要买药。时值小儿子青山侍候。汲正银把退休金卡交给青山,叫他给自己去买些药去。青山买回了父亲需要的药后,并没有把卡还给父亲。并且,偷偷地从卡上取走了九千元。后来,汲正银把卡要回自己手中,他知晓卡里缺少了九千块钱,他质问青山,青山说,买药花去了。

汲正银心里一阵心酸难受:小儿子也原形毕露学他二哥,竟然这样不把糟老头子放在眼里。他开动轮椅,又一次来到村支部。找到村支书告青山的状,村支书表示,会干涉和协调此事,并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汲正银二次去村委告儿子的事,再一次传遍了东庄营的大街小巷。

汲正银追忆自己的结发妻子。想想身边的人,就数大女儿美霞对自己孝顺。上次蹇氏说分家财产的事,说没有女儿的份,美霞说,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分,该伺候父亲还伺候!唉,自己勤劳一生,到老了有钱却无权支配,悲哀啊,那保姆若在我身边,起码不会让我难受。

“我要用保姆!”儿子们听说后都默不作声。汲正银接着说:

“我不但用保姆,我还要和保姆结婚!”儿子们听后,有的发出“啧啧”声,有的假意同意:“用吧,想结婚就结婚!”

红才与青山一合计,父亲都这把年纪了却要找媳妇,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孩子们轮流伺候你,你还不满足,那你就去养老院呆着吧。青山把和大哥俩的意见说给了柱子,柱子对父亲的意见最大,他很赞同。他们到附近村庄(西嘎子)敬老院看了看,回来告诉父亲一声。汲正银没有表态,算作默认,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他们的儿女在他们晚年关爱有加、体贴入微。再看看自己,别说退休金自己无权管理,他们还无视自己所需,从来没有人考虑过自己的感受。去敬老院?去就去吧,也许在养老院比他们还强呢!孩子们带好他的行李,汲正银住进了那家敬老院。

虽说每月敬老院收取两千多元的费用,人家对汲正银照顾得还算周到。隔个十多天或半月,院里的老板开上面包车,带上全部的老人,去城市里公园转转玩玩散散心。汲正银离开了家反倒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同时又有一种悲伤凄凉。期间,儿女们不时有过来看望他。红才和青山来了,问问这里的服务人员,最近父亲情况如何。美霞来了,则会到父亲身边,问问父亲的感觉怎样,是不是在这里住习惯。柱子来了,貌似亲近父亲,到跟前却横眉竖眼挑不是:

“真是个活宝,钱,钱让人乱花,刚强花你一万你倒记得很清楚!”

汲正银好像没有听到一般,默不作声。柱子仍然斥责着……院内的服务人员惊愕地瞅着柱子,柱子却视若无人。

汲正银在敬老院转眼半年过去了。红才退休后被一家开发公司聘用,在一个收尾的项目部任经理。他现在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父亲在敬老院里生活不合适:村里的老人都靠儿女们养着,我们家的老人有儿有女,本来就出了一些不光彩的新闻,这样下去不就更让村里人笑话了?他把这些想法首先和老三青山商量。

青山同意大哥的想法。2018年秋天,汲正银告别敬老院回到家里。此时的汲正银,对儿子们已失去信心。对小女儿也是一腔怨气:一次也没有去敬老院看望自己,他孩子爸说什么俊霞去省会城市照顾儿媳妇了,儿媳妇那么重要吗。唯一让他宽心对他孝顺的就是美霞。在医院里,美霞伺候得无微不至,即使自己不能翻身撒尿,美霞没有丝毫嫌弃,用手抓住他的那个放进尿壶口里。像这样的女儿我还能说她赖?

儿女们继续履行各自的职责,每家三天。汲正银还是住在红才家里一层最东屋。一天凌晨六点钟,汲正银的侄子——书利(汲正银二哥的大儿子)正在睡梦中,身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书利接通电话,对方说,自己是东庄营南邻村的,一个老人骑着轮椅栽倒在我村路边沟里不动了,我正好路过此地,我估计是咱们这片子的人就问他,他就说了这个电话。书利一听,是叔叔!赶紧说,我马上过去!

书利马上给青山打电话,问夜里是该谁值班,青山含含糊糊没说很清楚。书利又跟柱子打电话,柱子说了句,我去把他接回来!书利很快起床穿好衣服,启动车子,很快到了出事地点。柱子坐着妹夫的车也到了。是柱子在父亲处值班。大家先齐动手把汲正银搀上来,又把轮椅弄上来。对报信的人答谢后,柱子和父亲坐上书利的车,把轮椅放到了妹夫车上,往回赶。

原来,汲正银大早起想去镇上的侄女家。这侄女是早逝弟弟的女儿。弟弟死后,自己对侄女帮助很大。他想取卡里的钱,但不想再因为钱出什么矛盾,所以他想让侄女给他取。没想到由于天暗路不平,自己跌到了路沟里。取钱的事只能再说了。回家的路上,柱子劈头盖脸地数落着父亲,他那狗血喷头的架势令书利很是不满,书利严厉的说:

“这是你的父亲,你把他当成了啥?”

一次,汲正银很想去附近的名胜古迹(水城)逛逛。然而他又不想“劳驾”自己的儿女,他驾驶轮椅来到书利家,真不巧,书利已经上班走了。他放弃了逛逛计划。

汲正银住的一大间屋里,东西狼藉一片。生活用品、吃剩的食品、被褥、衣裳,该收拾起来的没人收拾,该扔掉的没人去扔掉,不穿的衣服没人给他叠放整齐。一次,汲的妹让儿子开车带着来看望自己哥哥。一到屋里,见哥哥一人在屋里佝偻着身体,撑着拐杖。听到有人过来,汲正银慢悠悠地转过身,嘴里哆嗦了两下却没发出声。只见他双眼眼皮耷拉得很低,有只眼睛由于眼皮的阻挡已经看不见东西了。妹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叫起儿子一同收拾起房间来……

柱子遵照蹇氏的吩咐,早已第二次控制住退休卡。现在每个家庭伺候父亲,都是从自家做好饭送过来。柱子说:

“我家没钱,买不起肉。”每次他送饭过来,都是见不着一星肉的素菜。其实,就在去年,他把村里第一个建起的他那原二层楼拆倒重建成三层楼,前几年他把自己奶奶原来住的宅基地盖做二层楼房,现在自己两口子住着,儿子小家庭住着那座三层。

2022年6月,汲正银再次住进医院,这次是脑梗。医院里,孩子们自愿结组,两人一班,按天轮流侍候父亲。汲正银不能吃东西,一吃就呛。医生解释说,他的食管与气管口部失控,一吃就到气管里。为了往胃里输送食物,一根细细的管子通过鼻孔穿到胃里。肚皮上还插着一根管子,管子的这一头接着血袋。小肚子另插一根细细管子通向他的膀胱,是排尿用。经过输液,汲正银恢复了意识,渐渐有了精神。但睡觉的时间相当长,很少有睁开眼。按照医生吩咐,每天三餐定时用注射器向输送管注射流食。

由于防止他的手乱动拽动管子,医生让他的孩子把他的双手用专用带子套住绑在病床的两边横杆上。即使这样,有次在汲正银的强烈要求下,孩子们解开了捆手腕的带子。他却不顾一切把通向膀胱的管子拔出了,很快插管子处冒出血液。医生说,必须尽快做前列腺手术,否则后果很严重。

又一次做了前列腺手术,手术后管子照样插进去膀胱排尿。这次,孩子们无论如何不让他的手自由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时间总过去一个多月,汲正银出院了。

回到家里。汲正银身体上仍然插着三根管子,每餐仍旧靠注射流食来维持。他不再说话,两手被带子束缚在床边上,整天昏昏“酣睡”。孩子们再不好,这时候轮流伺候着。到吃饭时,注射流食是主要事情。流食一般用奶粉,有时加点儿别的营养成分。一一次,红才发现奶粉用完了,就自己掏钱买了一袋稍好点儿的奶粉。第二天,柱子来的时候也带来了奶粉,他是用父亲卡里的钱买的。红才发现柱子带的奶粉是低廉的奶粉,有些气愤地说:

“咱爹这样子了,你不能买点儿好的奶粉?”

柱子本来就对大哥(红才)有意见,他怼道:

“我想买啥就买啥,谁也别想管我,扯淡!”

屋里的红才媳妇一听话头不对,就跑到院里:

“你说啥,柱子?”

柱子气急败坏地把手中的空碗摔于地上,他要出手揍大嫂!红才大声质问:

“你想干什么?”

柱子放下了欲动的手,走出红才家门。

2022年10月的一天,汲正银停止了呼吸。他告别了曾经的辉煌,也结束了酸楚和凄凉。红才弟兄三个主导葬礼,以前简单埋葬的母亲如今重新入殓一大棺材。此埋葬大事连排七天,弟兄三个经济条件不错,在让忙客吃饭的安排上,伙食高出一等,猪肉、牛肉以及羊肉都购置到家,厨师们撸起袖子摆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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