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明日去看赵家少爷加冠能不能带我去?”
声音从一座大宅子里面传出来,正堂中只有两个人,一位是坐在椅上的中年男人,衣着华丽;另一人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姑娘,身着一件枣红色蝴蝶纹襦裙,满头青丝用淡蓝色丝带绾成丱发,一对星眸上两条柳叶弯眉,琼鼻粉耳,朱唇皓齿,皮肤白皙,身材苗条,看上去十分可人。
只见那中年男人说:“姑娘家不在家里好好待着,去什么去。”
那女子说:“可我以前从未看过这么热闹的事,明天就带我去呗。”
这时,屋子中进来两个人,一个长身玉立,面如冠玉,剑眉虎目,鼻挺如峰,以一根蓝色丝带束发,着一身青黑色直缀,腰间绑一根石青色龙凤纹锦带,脚上穿一双棉靴,当真是气宇轩昂。一个跟在他的后面,是一个眉目清秀,身长略低,青布带束发,穿一身素色麻布衣,腰系一根黑色布带,脚上着一双布鞋的男子。只见那一个站在前面的人道:
“爹,您就让妹妹去吧,否则她一定又会到处发怒的。”
那中年人笑着道:“自己的女儿我能不知道她的性子,只不过女子经常抛头露面得多让人笑话啊。”
那女子又发话了说:“我不管,无论如何你也要带我去。”
“老爷,就别让小姐生气了,答应她吧。”那衣着朴素之人说道。
“真是拗不过你,明天带你去。”中年男子道。
“爹,这是真的吗,你真是太好了。”那女子欣喜的说道,话音刚落,便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这中年男子乃杭州李家村内的富商李亿,这女子是他的爱女李怀柔。后进来的两个男子,分别是李家大少爷李济刚和他的书童梁子谋。
次日,李家去参加赵家少爷的冠礼,场面甚为热闹,加冠之时,济刚、怀柔、子谋三人便议论道——
“哥,这冠礼还不如表姐今年的笄礼办的气派呢,也不知道四年后,你的冠礼爹会怎样办?”
“我倒认为这些典礼不需华丽,朴素些也好,只不过是图一个彩头,何须弄得如此雍容。”
“少爷,这冠礼可千万不能朴素,这乃是男子成年的象征,你还有长辈给你加冠,倒不像我,父母皆亡,自己的冠礼还不知是怎样的。”子谋说的愈来愈失落。这时,济刚安慰他道:“放心吧,子谋,几年后我会让我爹亲自给你加冠的。”
“少爷,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这几年来,你们李家给我的恩惠太多了,我无以回报。”
这时怀柔说道:“还谈什么回报不回报的,只不过我们这是对朋友的帮助罢了。”
“可我现在只是一个下人,怎能配做少爷和小姐的朋友。”子谋道。
“我们从来没把你当过下人,如果你还这样认为的话,那你就多看一些书,当你的积累比我们多的时候,自然就不会再这样认为了。“济刚告诉子谋。
子谋想了想说:“那少爷,麻烦你将书房的钥匙给我。”
“等到回府之后,我一定给你。”济刚坚定地说。
从那以后,子谋便经常在书房读书,之后才一年多的时间内,他便读完了诸多百家典籍、诗词歌赋、史书名篇、甚至佛经,而且理解地甚为透彻。
一日,李亿找子谋前来谈话,问:“子谋,你读了这么多书,是以后要考取功名吗?”子谋答道:“不,只不过是为了改改心情,随便看看罢了。”“可你读了这么多,不考功名,岂不是有些屈才?”
“子谋出身贫贱,本该不去做官,再说现在的朝廷不值得我去效力,当今天子,在张居正大人尸骨未寒的情况下,便将他抄家,还发配他的家眷,逼死他的两个儿子,如今更是荒淫,实在是……”就在此时,李亿打断了子谋说的话,愤怒地说道:“子谋,以后不许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子谋见此情形,便说:“抱歉,老爷,我实在是不满于国家现状。”李亿听了这话,气也消了些,便道:“子谋,你既然不想考取功名,那你想干什么?”
“宋刘彝曾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少爷曾与我谈到想和我一起去外面先游历上几年。”子谋答道。
“可游历天下不是件容易的事,还要有过人的胆识与超常的应变能力,你们现在还小,外面人心叵测,你们还是以后再说吧。对了,怀柔的十六岁生辰快到了,你和济刚下去帮忙布置一下。”李亿说完,便走了出去。
夜晚,济刚从外面回来,对子谋说:“子谋,我爹还不知道我偷着学音律的事吧。”“还不知道,但你这样背着老爷做事,的确不好。”子谋说道。“老爷让咱们二人帮忙布置一下小姐的十六岁生辰,该如何布置。”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先去睡了。”济刚说。
深夜,大家都睡了,唯独李小姐房间中还透出微弱的亮光,她到底在干什么。
几日的布置很快便过去了,到了生辰那天,整个李家都被喜庆之气包围着,祝寿之人一个个带着贺礼都来了,但李怀柔似乎为自己的生辰高兴不起来,反而脸色略显憔悴之意。
请的戏班子来了,正当准备唱戏之时,突然发现济刚和子谋并未在场,李亿一边推迟时间,一边赶快派下人去找,但下人回来后,没有找到二人,李亿便只好让戏班子先唱着,自己亲自去寻。
戏的曲目是《八仙祝寿》,一段小曲过后,只见依次出来的果真是蓬头垢面、袒胸跛足的铁拐李;俊目美髯、手持芭蕉扇的汉钟离;倒骑毛驴、拍着渔鼓的张果老;身穿道袍、手持宝剑的吕洞宾;容貌非凡、手拿荷花的何仙姑;拿着花篮、一脚踏靴的蓝采和;放荡不拘、吹箫会龙女的韩湘子;以及头戴纱帽、执云阳板的曹国舅。八仙唱完戏文,全场之人都大笑不已,可怀柔仍高兴不起来。可是,本该结束的祝寿戏却未结束。
只见那韩湘子与曹国舅却唱道:“天下逢喜乐未央,可是今日出独例。寿星为何哀不乐,莫非蟠桃尚未熟。”其余六仙也唱到类似于这样的话,终于将怀柔逗乐了。戏唱完后,这韩湘子与曹国舅脱下装束,没想到竟是梁子谋、李济刚二人。
原来,这出戏是二人早已排好的,想在怀柔的生辰上好好表现一下,果然,受到了众人的一致好评。
这时,李亿也回来了,弄明白事情之后,便大笑道:“看来我真是老糊涂了,居然没注意到这点。”之后,李家便请众位客人去用膳,当客人一一走后,李怀柔对李府之人说道:“以往每年生辰,我都要去亲自去做天灯然后放飞,可今年却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所以我想麻烦各位,今晚和我亲自做几十个天灯放飞。”下人听到皆呼“不愿!”李亿也斥责她道:“怀柔,如今已经是深夜了,还是早点睡为好,别再折腾了。”说罢,众下人与李亿皆回房间。但唯独梁子谋与李济刚没走,济刚说:“怀柔,既然今天是你生日,那就应该由着你的性子来,哥来帮你。”子谋也说:“小姐,如果行的话,我想帮你和少爷一起做。”
怀柔见如此情景,不知是悲还是喜,说道:“那好,咱们三人一人做一个。”
亥时,终于将三个天灯做好了。正当子谋准被点燃放飞时,济刚说道:
“等一下,我去拿笔墨,写上愿望。”取回笔墨后,三人分别在自己的灯上写下了愿望。正准备放飞。
可这时,天空忽然一个黑影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