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舍离”的哲学执行需要魄力,但“物尽其用”显然是更高级的智慧。——山下英子【日】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病态的心理,但我真的不喜欢“离”、“断”这样决绝又生硬的字眼。
过期的电影票,老旧的五角纸币,做练习时留下的草稿纸,以及那片正巧从我面前飘落的晚秋枫叶。这些细细碎碎的,但凡对我稍有意义的物件,我都把它们收藏在床头柜的箱子里,舍不得扔。
于是,“扔东西”对我来说,也就成了一件神圣的“小事”。
1 追求“完整”的欲望,是“舍不得”的来源
作为“断舍离”教教主,山下英子的书中随处渗透着日本极简主义的价值观念。提纲挈领之下,是对执念的脱离和对自我的认识。它把耗费生命的冗余之物排除,留下明快有力,轻松亮堂的自在状态。
我敬畏着这些恪守极简主义的人们,但是,说实话,我做不到极致的“断舍离”。
我曾执着于改变,一边把旧物扔进编织袋里,一边又大呼心疼,生生放不下这些被称为“累赘”的东西,犹豫过后还是拿出来各安其位;
我曾尝试戒掉大大小小的社交方式,无数次地卸载微信、微博,誓要远离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但最后无果而终;
我也曾将“断舍离”奉为圭臬,将不再钟情的恋人,不相为谋的知己置于“删除”键下,可在片刻之后仍然缴械投降,不动声色地将页面还原。
在《会饮篇》里,古希腊“喜剧之父”阿里斯托芬说,人原来有四首两头,被众神劈成两半,于是终身都在寻求丢失的另一半,追求完整,这就是所谓爱情。
摒除爱情,对于人类而言,追求“完整”是欲望,也是本能。我们一无所有,于是一路追逐,尝试“拥有”的背后,是对更多,更好事物的渴望。从社交,恋爱到购物,囤积,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会对客体产生向往与不舍。
2 人与万物都有可能产生羁绊,没有什么可以被轻易舍弃
极致的“断舍离”需要勇气。李叔同皈依佛门后,妻女哭倒在寺庙外。三天三夜,李叔同闭门不问,也就更别提相见了。这样的魄力决绝又“冷血”,非常人所不能及。
佛家常说“四大皆空”,有舍才能有得。但在《菩提道次第广论》中却也有着“不可舍”的记载,书中提到,僧人自家的袈裟,行乞的钵这类的随身法物是断断不可丢弃的。
佛家尚且如此,更遑论俗人俗物呢。爷爷家中,多是“古董”家具,老旧到比爸爸的年龄还稍长些。老房子拆迁,这些物件硬是被留了下来,载着故事迁入新家。有这些“朋友”伴在身边,老人也心安许多。
3不要着急,“断舍离”不如慢慢来
对“断舍离”感兴趣的人有甚,真正践行的却少之又少。它仿佛是行为治疗的一种方式,强制让你可以离开你早已习惯却不健康的方式。于是,那些心怀“执念”的人们,常会在“与过去剥离”的过程中感到痛苦。意识上的强迫,伴随而来的是更加激烈的冲突和爆发。
断舍离并不容易。它难就难在,纵然你可以把表面上的许多,断的断,舍的舍,呈现出无比的精致简洁。可是,内心的纷纭,却无法平复到最初的波澜不惊。
前几日,我读到一位名叫麻衣的日本姑娘,因为不堪往事和旧物的重负,决定把牵连着所有回忆的东西都扔掉,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过上了一人一杯一碗的极简生活,还为此被众多女性推崇为“麻衣教主”。
我想,每一个借助于外界形式去规划自己内心的人,恐怕心里都有着难以摆脱的痛苦。她们或被爱情所伤,或被生活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或者是干脆和自己的欲望在斗争。如此这般,怎能要求她们逐渐走向豁达的过程,还必须得有着潇洒的舞步,优美的姿态?这时候,需要的恰恰是拙,是愚,是钝,是一种顽固而古旧的笨办法——靠时间的力量,去达到真正的超脱。
“断舍离”无需太过着急,更不必用“我在放下”的口号来“粉饰太平”。毕竟,同过去万千牵绊告别,需要很大的勇气。
与其焦虑着“放下”,倒不如回归本源,修心顺意,在收放之际,认识自己,等到那时再埋头“赶路”也不迟。
——执念就像伤口上结的疤,总会被时间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