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艺术为人类找到了“美”的起点,提供的人体的自由、健康,更是值得认真思考的美学启示。
了解希腊艺术首先要从希腊两种艺术源流开始,一种是在埃及东北方,横亘于爱琴海南域的克里特岛,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形成的“米诺斯文化”,在陶制艺术、宫殿建筑、石雕、以及青铜铸造艺术方面“米诺斯文化”风格颇为成熟;另外一种是在克里特岛以北,在希腊半岛上产生的“迈锡尼文化”艺术形式。
米诺斯艺术代表作品:
《女蛇神》像制作于公元前1540年左右,有27.9厘米高,出土于克里特岛的克诺索斯王宫的遗址,属于彩绘装饰陶塑人像,《女蛇神》双手自由伸展、身着华丽长裙,袒露前胸的乳房,造型上打破了埃及人像的拘谨的纪律感、不再追求埃及的严肃性与持续性,倾向于比较活泼、轻松的表现,面部表情也流露出一种天真喜悦的感觉。
《奠酒队伍》是彩绘在石灰岩棺上的饰带,一群少女,身着长裙,把奠礼仪式中的酒从壶中倒入祭坛上的大缸中,画中人物动态表现较多,线条自由活泼。
迈锡尼艺术代表作品:
《狮门》是在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北端的迈锡尼发现的,也是这个时期典型代表。大约在公元前1520年的建筑,原是一座神殿的门,四周以巨石砌成高墙,门的部分以三块长形巨石构成,两根直立的门柱,上面横跨一根门楣。门楣以上以一块完整的三角形巨石压住,有建筑结构上的功能。三角形的巨石上雕刻着两只大约304厘米高的狮子,面对面站立,护卫者中央一根笔直的石柱。
迈锡尼艺术虽然源于米诺斯艺术,但是随着半岛上的生态不同、城邦政治的形成,史诗叙述能力高度提升,在运动中培养了对人体美的歌颂,形成了后来比较自由与解放的个人意识。这也是希腊美术最璀璨的时期。
美丽的人体:
人的身体,在不同的地区,在不同的历史阶段,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
如果是帝王的、伟人的身体,它被赋予的意义是政治的、权力的;如果是神的身体,它被赋予的意义是宗教的;如果是母亲的身体,它被赋予的意义,可能是伦理的、道德的。
而希腊的人体艺术与这不同,希腊的人像雕刻关心的不是政治地位、权力、社会地位、富有还是贫穷?高贵还是低卑?伦理或道德判断、善良还是邪恶这些…在希腊雕塑中都不会再考虑这些,而是单纯的一种“美”的凝视,从这种专注的凝视中努力地把我们从政治的、社会的、伦理与道德的纷杂中净化到单一的美的层次里。
大约在公元前6世纪中叶,希腊产生了这种美术史上典型的青年像,希腊人称他们为“Kouros”,意指十八岁至二十岁发育完美的青年。青年雕像很从容、自在,脸上带着和缓的微笑,胸部的肌肉似乎还随着呼吸起伏,赤裸着身体,自信、健康、愉悦,这就是两千五百多年前的希腊向我们一步一步的走来。希腊人像艺术与最早提出“运动会”观念的希腊也有着密切关系,在运动中,他们找到了身体的节奏、发现了骨骼、关节、肌肉的各种可能性。他们在奔跑、跳跃、掷丢运动中,找到了自己身体的各种极限。
这些雕塑被复制成今天我们所练习的石膏像,他们是人类身体之美最早的起点,也是希腊人体作为美术史独特一章的重要原因。
这件收藏在巴黎卢浮宫的陶杯,内部彩绘了一个斜躺在靠床上,正在悠闲弹奏弦琴的年轻乐师。他头上戴着桂叶编的头冠,下身围着白色的布袍,袍角有韵律地起伏,一端长长地垂在地上。第二幅绑系鞋带的女子,右膝弯曲,双手系着左脚凉鞋鞋带,作者用优美的细线,在黑色的陶罐上勾绘出这样健康而且富于动态的人体。
希腊人像雕刻特点明显,大部分选择纯净柔和的大理石,近似于真人比例或略小,动作上细致刻画,整体感觉使人亲切,仿佛在观看我们自身。
上面这件作品是希腊早起作品,就能从中看到类似埃及的拘谨,身体僵直,左手紧贴大腿侧,双脚平直站立,也是希腊“古风时期”艺术代表。和埃及人像相比胸部有了比较写实的表现,右手有一些动作的欲望,开始注意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在这个基础上,经过了一百多年的演变,在公元前470年左右,发展到了巅峰,进入了“古典时期”。
古典时期有两件作品非常杰出,一件是《驾战车者》另外一件是《宙斯》,都属于青铜人像,都与运动有关。
《驾战车者》创作年代大约是公元前480-前475年之间,现存于希腊的德尔斐博物馆。是表现一个驾着战车的青年男子,身着长袍,雕塑衣纹柔美流动,下身皱褶自然起伏,使整个人像产生一种尊贵的感觉。人像右手拉着马车缰绳,马车已经佚失了。
这件人像原来是表现竞技中马车比赛的胜者的英姿,头戴桂冠,神态镇定尊贵,接受众人欢呼,青铜铸造,眼瞳镶嵌彩色玉石,整个人像给人感觉古典高雅。
《宙斯》藏于雅典国家博物馆,一件男人全裸的人像、鬓发、长胡须,左手前伸向远方,右手向后,似乎握着一只矛,正要向前投掷;两腿张开,右脚后跟微微离开地面,正在配合右手投掷的动作。全身在一种专注的凝视中显得端正华贵,每一处肌肉都似乎焕发出光彩。
黄金时代:来自于体能竞技的体验,主导出艺术创造审美的更新。大约在公元前450年,米隆的青铜原作《掷铁饼者》代表着古典时期黄金时代来临。可惜这件作品佚失了,只能借着一件罗马时代复制的大理石仿作去了解作品精彩之处。
作品表现一名男子在竞技场上投掷铁饼,身体向前倾,两膝弯曲,身体重心放在右脚上,左手向下并且向右轻轻摆荡旋转,以平衡右手向上荡起的力量。这个身体,每一部分都在一种准确力的观察中,蓄势待发,使我们几乎要屏息凝神,静静等待那铁饼迅如流星飞掷出去的那一刹那…
希腊人使我们知道人的身体有这么多可能;人的身体,可以如此尊贵完美;人的身体,在不断的挑战自己的极限时,才有美的可能。
希腊人像雕刻也寻找到了人体运动中“力”的平衡与和谐。希腊艺术黄金时代的巅峰,是以雅典的帕提侬神庙的建筑为代表。
这座神庙原来是雅典城邦用来祀奉雅典娜女神的。神殿四周以朴素典雅的石柱环绕,正面八根石柱,支撑起三角形的山墙,侧面是十七根石柱,形成一个长方形的空间,却用柱子的排列构成优美的秩序。每一根柱子都犹如一尊站立人体,石柱上直线刻纹如人体长袍垂下的衣褶。
监制帕提侬神庙雕刻的艺术家菲狄亚斯。这些雕塑原来镶饰在建筑的内壁或山墙上,18世纪前后,西欧人热爱希腊艺术,许多最好的雕刻都被抢走,现在集中在英国、法国、德国的博物馆。
上图第一组是现存于巴黎卢浮宫的浮雕残片,表现祭祀女神行进队伍,一尊一尊站立或行走的人体,衣褶自然下垂,和建筑石柱的秩序感完全一致。
下面一组现存于伦敦大英博物馆。原来可能是置放在东侧山墙上的,雕刻比较深,表现女神或坐或卧的身体。衣服如流水一般,产生优美的韵律,非常写实,却又能恰当传达出人体悠闲自在的动作。女性身体的娴雅,男性身体的刚健,都被希腊黄金时代的艺术塑造出了典范。
希腊艺术约在公元前3世纪时,逐渐从古典时期的崇高庄严转而为追求更多样的表现。雕刻家普拉克西特列斯,常常刻意传达少年的美,比古典时期更多对美的表现更精致也更细腻。但原作大多佚失,只有一些罗马时代的复制品,因为罗马时代的人很热爱他作品的柔美风格。
随着亚历山大大帝的东征西讨,希腊艺术扩散到西欧、亚洲、北非各地,连印度的雕刻也受到希腊风格的影响,甚至传至中国及东南亚各地。被称为“大希腊化时期”艺术阶段,艺术成就向各地扩散,又和各地当地本土艺术结合的时期。
希腊人伟大的史诗与戏剧,触探了人类最深的内心世界——恐惧、不安、对死亡的焦虑、对灾难的抵抗,产生了像《拉奥孔》这样的雕刻杰作——父子三人,被神惩罚,人体纠缠在巨蛇之间。人性的悲壮,感人至深。
同时,希腊人又向我们介绍了《胜利女神》展翅飞翔的欢悦。如水流动的衣袍,紧紧贴在迎向海洋风浪的女神身体上,意气风发,使我们生命飞扬的喜悦。
现存卢浮宫的《米诺维纳斯》,高202cm,约公元前150-前125年,被发现时已经断失了双臂;但是她仍然以不朽的安静与淡淡的微笑,印证着希腊美术史上令人怀念的光辉一页。
不只是西方美术有太多应该感谢希腊人的地方,全世界的美术都受到希腊人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