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母亲住院开始进入正轨。

一大早，莫莉收拾起折叠椅子。昨晚一晚上她就睡在这个冰凉的铁椅子上，屋里的空调温度也很低，因为有病人做手术了，必须保证很低的温度。莫莉一边收拾，一边琢磨必须到附近商店买个小被子，然后再去买件长袖长裤衣服。以为是夏天，她随身所带都是短袖，裙裤，晚上还是太冷了。

六点钟，医院送饭的小车开始在病房外走动。莫莉赶紧跑出去领饭，一碗小米粥，一碗豆浆，一个鸭蛋一个鸡蛋，两个咸蛋，两个小小的花卷馒头，一个小菜，伙食不错。看着母亲满意早上的伙食，莫莉心里舒服一些，这几天就在医院订饭吧，这样不需要麻烦莫宁家里了。

吃过早饭，开始查床，老护士开始在走廊上吆喝：家属到外边去了，查床了！

36床的病人是个72岁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高高壮壮的，看起来一点毛病也没有。昨晚老人自己一边看IPAD 下载的电视，一边不时地笑出声来，她的女儿早早回家了，她不需要人护理。今天这一早，吃饭，叠被，老人家收拾得整整齐齐，又开始追剧了。唉，真羡慕这阿姨啊，莫莉心里好感慨啊，人家比母亲还大两岁啊！

38床的阿姨73岁了，做完手术一个周了。因为三高“血压高、脂肪高、血糖高。”刀口恢复得不好，还有些发烧。引血袋挂在床边，每次起床都有些费劲，需要家里人把她扶起来，然后帮她穿鞋，把引血袋挂在她身上，然后带她走动一下，她的左边乳房因为做了手术，左手一直举在胸前......看着她举步维艰的样子，莫莉不知明天母亲的情况会是如何？

昨天已经决定要做手术了，今天医院需要和家属签订术前合约，这些都是走过场罢了。最重要的是兜里的那个红包，莫宁千叮万嘱的任务，今天一定要完成了。

莫莉心里想着，已经帮母亲收拾好床，打好水，让母亲等着医生来。病房里只剩下38床老太太家的儿子了，他儿子说，他母亲是经过特批，可以留有家属照顾的，查床时有“特权”。莫莉叮嘱母亲：“如果医生问，就叫我回来，我就在这层楼外边等。”母亲点头答应地爽快。莫莉又担心母亲忘了，嘱咐临床老太太儿子，帮个忙......莫莉还想说什么，护士已经来赶人了。

莫莉来到病房到了楼梯口。这里设了一道大门，所有的家属被临时赶到这个狭小的空间，与病房一门之隔。这里乱糟糟的，有等待的家属，有新来的病号排队的，还有来打听探望病号的......紧挨着门左右两边是四个电梯口，电梯口一开一合，走得人不多，又载上好多人。电梯口最外侧是个楼梯口，楼梯口边上有四个椅子已经坐了5个人，楼梯里每个台阶上也坐满了人。莫莉转了一圈，没有找到可以坐下的地方，就站在电梯边的角落里。

不知什么时候，莫莉站着的角落里挤进来俩个女人，年轻一点的女人使劲地挤着，让年长的女的站稳，莫莉被挤得有些站不稳，抬头使劲看了这两个人。年轻的女人赶紧说：哦，姐，对不起。我让我妈站稳些，今天帮我妈来找柳医生。”看起来又是一个乳腺癌患者，莫莉莫名地替来者担忧了。

“姐，你也是来看病的？”年轻的女的自来熟似的和莫莉搭话。“对，我母亲来看，已经住院了！”“那，那你们也是找的柳医生？““对的，这一层的病房，总共有两个主治医生。不是柳，就是刘，都是（刘）柳医生。”莫莉笑笑说。

年轻的女的朝莫莉这边再靠靠，突然压低嗓门问：姐，你送红包了么？”

莫莉心轻轻地跳了一下，好像被人发现秘密一样，不知她是啥意思？”“哦，我…没有，不需要吧？”

“人家都说需要，我妈才51岁，没想到得了这个病，我今天第一次来。”

“我们明天要手术了，我没送。”

“那赶紧吧，姐。不送不放心啊！”

莫莉没再说啥，不再看手里的手机，一只手不自觉地摸摸口袋里的红包，今天的任务还是有些重啊！她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年轻女的说着，心里一直在琢磨如何能见到柳医生，而且是无人的地方......

一会儿查床结束，家属陆陆续续地进入病房，年轻的女的带着她的妈妈找柳医生去了。莫莉也回到病房，问母亲：“医生和你说啥了啊？”

“说啥了？没说啥。”母亲说。

“医生找家属呢，没找到你，让你找他去。”邻床老太太的儿子加了一句。

“嗯？什么时候，我在外边站着的啊，没人找我啊？”莫莉奇怪地问母亲。

母亲一脸茫然，像做错什么似的，说“不知道，记不住了！”

莫莉无奈，转向临床询问老人家的儿子，那小伙子又补充说：“刚阿姨说你到外边厕所去了，我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医生想找家属谈谈手术问题，你问问护士吧。”

“我的亲娘啊！”莫莉嘟念着，无话可说。只好去问护士。

一会儿，住床医生带着血压计和记录本来找母亲，：37床，测血压！”

“好的，好的。”莫莉赶快应答。

“血压还是有些高，得过脑梗，有风险，不知道能不能手术，家属下午等通知吧。”住院医师测完母亲的血压。

“请问柳医生在办公室么？”莫莉抓紧时间问医师。

“柳医生上午手术，下午有门诊。”住院医生简短几句话，离开了。

下午2点钟，医院总务部通知37号家属去签字。莫莉问38号床家属，是不是他们也去签过，他们摇摇头。莫莉心被提到了半空中，到底有多严重？

她忐忑不安地来到后楼的医院总务处，里边已经有一个家属在签字了。莫莉默默等待着，这已经是第二次为母亲生病手术签字了，莫莉很讨厌这个签字的重担又落在自己的肩上，无法推卸的责任。

终于等到莫莉进去签字了，接待她的是一个胖胖的男医生。

医生拿出一沓签字文件：“确认名字、病床号、症状一切对号入座。鉴于病人血压高，有过脑梗记录，所以明天的手术有一定的风险，希望家属知道。但是医院的医生会有详细的方案来解决这个事情，也请家属放心。尽管如此，也有可能手术中发生......”医生吧啦吧啦地说着。

莫莉听一句漏一句的，心里说“例行公事，我们哪里还有选择啊！”

“有啥意见？”

“没有。”

“请签字吧!”

莫莉机械地在这沓文件上落笔了。这个字落下，母亲的左乳房明天就要离开母亲的身体了。莫莉感到自己的胸口针扎一样隐隐作痛！莫名地悲哀。

放下笔，莫莉不敢怠慢，还有2个小时，医生就要下班了，可是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务必怎样要见到柳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