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正是杏子黄熟时节,看着满树橙黄的杏子,在绿叶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鲜艳剔透,不经意望一眼,忍不住流口水的记忆,又静静地漫步在脑海里。
小时候最喜欢这个季节,因为杏子熟了!它是冬去春来,山里孩子迎来的第一种水果。也是童年里馋嘴的孩子最美好的时光。
孩子们忍不住馋劲,满山的跑,满树的爬,敏捷地像一群猴子。从杏子青青,就开始趁着大人不注意一个个摘下,偷偷藏到衣兜里,悄悄找到一个大人看不到的地方,美美的品尝那酸酸涩涩的味道。哪怕大人逮个正着,他们只是笑笑,不说。他们宽容着孩子们的这点私密的拥有和快乐。
等到杏子黄时,树上只剩下梢上几个黄黄大大的杏子,风一吹,那立在枝头的甜蜜像挑战孩子们似得,四溢开来。孩子们用尽撒娇哭闹的本领,让大人帮忙摘下,甜甜地吃在嘴里,心里都有甜蜜的汁液流过。那是一个多么简单幸福快乐的童年啊!在那个穿补丁裤、补丁褂的年代,黄黄的杏子曾给我们的童年留下多少最美的梦。
父亲那时给我和弟弟买不起水果,又心疼孩子的馋样。就在山上、在院子里种了杏树,还记得院子里种的两棵叫"山杏蛋子",熟的慢结得也少,在山上种的叫"梅黄杏"熟的早。也正是这早熟的杏子,成了帮大人干活的最大奖励,最高奖赏。上山割羊草,放牛......目的只有一个,闲暇时爬到杏树上美美的吃一顿那酸酸甜甜的味道。
那时在梦里,也是第一个爬到杏树上摘到杏子。梦醒了还流着喜悦的口水。
我和弟弟虽然面黄肌瘦,但是身体素质很好从不打针吃药。是不是杏子给我们补充了维生素,增强了免疫力?
可是那一年我和弟弟不再奢望杏子吃了。四舅和五舅因为琐事吵嘴后,在我家杏树上吊死了,那年他十九岁,母亲哭的死去活来。可是灾难远没停止。同年姥姥因伤心过度喝农药死去……
不善言辞的父亲不知怎样安慰濒临崩溃的母亲,于是,把满山的杏树砍掉,以后再也没有种过杏树。这也许是父亲唯一表达对母亲疼爱的方式。
又过几年,因后悔还有家人的无言责怪,孤独无助的五舅在自家房屋悬梁自尽。死亡的噩耗,就这样一次一次的击垮着母亲,摧残着一家人。瘦弱的母亲再也抵不住娘家接二连三的灾难病倒了。支持母亲活下去的勇气,也许就是我和弟弟年幼无知,需要人抚养。
现在想来,我是在那时候就有恐惧的,恐惧失去,恐惧身边的亲人突然离去。常常深夜醒来,惶恐中,我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很不放心,惊出一身冷汗。亲人们都在!我依然紧紧地抓住,不再松手。
就这样二十几年过去了,我家再也没有种过杏树。我和弟弟也不再眼馋那又甜又酸的味道。
几年前父亲承包了村里的大片果园,也种了许多果树,唯独没有杏树.......母亲说,俩孩子喜欢吃杏,给孩子种上几棵吧!父亲也就遵循母亲的意愿,为我们种了几棵。
待杏子青时我和弟弟看到就流酸水,不敢品尝。待到杏子黄时,我们吃了几个,品到的却只是酸,那种甜美快乐的味道已深深埋在记忆深处。即使这样父亲还是把熟透的杏子捎到城里,我知道,那是他的一份牵挂,一份思念。
恐惧的噩梦还是让我不断面对着失去。六年前父亲因脑出血突然去世,母亲至今神情恍惚,她一生悲惨的命运,也需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在回忆中每日刀割,度日如年。每到杏黄挂枝头的季节,我独自静静地坐在父亲劳碌一生的杏林园里,想念我的父亲,思念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