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大夫您得帮我。”
“我当然会帮你的,你别急,你先说说你哪里不舒服。”
“大夫,我最近不做梦了,眼睛闭上再睁开天就亮了。”
“这很正常啊,说明你睡眠质量好,是好事情,你还有其他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来看病的这名男人稍微有些激动,男人说道:“不不,大夫,我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我就是想让您帮我治一治不做梦的毛病。”
医生听了犯了难,行医这么久什么情况都见过,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嫌自己睡眠太好病人,医生继续发问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做梦呢,好的睡眠对自己的精神也是有好处的,许多人都是因为失眠多梦来求医的。”
“大夫,你不知道,我得做梦啊,我特别喜欢做梦,每天晚上睡觉就跟看电影一样,还特别真实,医生,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我...…我是觉得吧,生活太无聊啦,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唉不说这些了,总之啊每天我最期待事的就是睡觉做梦了,那种感觉怎么跟您形容呢,就像变成电影里的人,有时候主角是你,有时候主角不是你,有时好有时坏,有时离奇,有时惊悚,但就是不单调,多过瘾啊,您说,睡不好算什么呢,没精神就没精神喽,又没什么大碍,终归就是挣钱嘛,活着就行了呗,不做梦可不行,不做梦就是没什么意思。”
医生并没有料到到眼前这个男人会这样长篇大论下来,最后还做了一个蹩脚的形容,但是医生没有打断他,对待患者必须要有耐心,精神科室更是如此,不过医生有医生的原则,简单来理解就是不能做伤害患者的事情。
医生开口说道:
“抱歉啊这位先生,您的这个要求我恐怕不能帮你,你的睡眠质量是好的,我不能让你的睡眠变得更差,这是有医生的原则在的,如果你执意要做梦的话,您可以自己找一找降低睡眠质量的办法,我只好说这么多了。”
男人听了医生的话谈不上失望不失望,能向医生袒露一下心声让他轻松了不少,男人谢过医生,犹豫了片刻后起身出门。
男人推开科室的门,坐在旁边椅子上的人闻声望来,看到男人后起身走向科室内,显然他是下一位患者,男人就在门口停留了一下,依稀听到刚进去的那名男子说:“大夫,我最近一直在失眠。”男人快步离开。
什么样的梦能让现实黯然失色,不惜牺牲睡眠也要做梦下去,医生挂念着那个男人,希望他还会回来。
但是接踵而至的患者让医生全然忘记了这件事,等再次见到男人时大概是一周之后的事情,医生已经认不得他的脸。
“大夫,您还是得帮我。”
男人开口瞬间医生幡然醒悟,哦,是他啊,就是一周之前来求医说想做梦的那个。
“是你啊,怎么,你的问题没有解决么。”
“没有啊大夫,大夫,我试了各种办法了,有些办法确实是有点作用,但是更多的时候是直接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两三点才睡着,再醒来更是什么都不记得,您不知道,我这一周以来干什么都没精打采,之前还被老板骂了一顿,大夫,您就帮帮我吧,有没有什么药能让我做梦,您给我开一点。”
显然是没有这种为了做梦而发明的药物的,想让医生给他开其他类型的抑制睡眠的药物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你可以先描述一下你的梦么,你应该记得的吧。”
男子想了想,又用食指和拇指捋了一下嘴角两边的胡子,开口说道:“太久远的梦我也记不得了,只记得前天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好像在一个游戏之中,梦里有一头霸王龙在四处搜查我,我便用各种办法躲避这畜牲,谁成想这畜牲鼻子还挺好使,每次都能发现我在哪,我就一直跑啊跑,后来,后来我就醒了,大夫,你想想,生活里哪有和霸王龙赛跑的机会啊。”
医生想了想,实在也没想通被霸王龙追杀这种事情好在哪里。
“还有其他的梦么。”
“有啊有啊,我还梦到我去到了一个很高的屋顶,就跟那个西方吸血鸟的城堡差不多,我上去刚坐稳,还正准备吃葡萄呢,谁知道那房顶突然变得跟棉花一样,差点就给我甩下去了,还好我牢牢地抓住了房檐,那是真他妈的刺激啊,哦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医生还在想他说的应该是吸血鬼吧,蝙蝠和鸟还是差很多的。
“这个......我们也没有专门为了做梦研究的药啊,我个人是不建议你这样做的,睡眠的对人体的重要性是非常大的,你比如你的大脑,包括你身体各部分功能在睡......”
“大夫大夫大夫,我也没说不睡觉,我就是不想睡的那么好。”
男人打断了医生。
“啊......这样啊......”
医生不由得望了望窗外,此时正是大地回暖的好时节,东北那貌似无边无际的寒冬走到尽头,新的嫩绿色的青草从去年留下的枯草中间生长出来,不论什么树此时枝条上都鼓起苞芽,杏花更是已经开的粉白一片,午后阳光正暖,让人泛起困意,细心的女人们会把在屋子里养了一个冬天的植物在一天最暖和的时候放到窗外来,太阳落下前又搬回屋子里去。变黑积压的雪终于彻底化成水,夹杂在其中的灰土时隔数月重新降落到大地上,同本就在地面上的泥土一起变得柔软,在未来的某一个天长出花来,医生长舒了一口气,真是天赐的好时节啊。
“大夫?”
“啊?”
“您得想想办法啊。”
“哦,这样吧,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把窗户打开。”
“这能管用么。”
“你先回去试试看吧。”
医生挥了挥手,低头不再看他,男子将信将疑的离开。
你问后来?
后来医生再也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