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下)

一场大梦

 

平稳过渡

这一次被动离职我的心境比上一次好了一些,起码阵痛期短了不少,理智占据了更上风,开始快速地改简历、投简历。希望赶在YQ势头比较缓和的时候把下一家定下来。我这次没有面太多,不超过10家,FT和SX是最后两个供我选择的公司。FT是前领导周姐帮我推荐的,之前对数据安全这个赛道完全不了解,一度都不是太想去面试了。整个的面试过程像是一场复盘大会,后来成为我导师的乔乔事无巨细地把我在每家公司干过的事情问了个底朝天,分析经验和不足,说的我口干舌燥,要不是因为这是前领导给介绍来的,我都想中断面试直接走人。倒不是说项目不是我做的,只是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交流方式是我之前面试从未遇到过的,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SX是群面,我对面坐了四位部门的同事和领导,轮番提问。我倒是比较适应这种方式,毕竟说实话就好了,经历这东西骗不了人,我能在这些公司待下去也多少有点真本事,虽然也有失败的经历吧。

我最后选了给工资更低还只有13薪的FT(SX有14薪),主要是因为整合营销这东西我没尝试过,想经历一下,干的事情也不是单一模块,比较锻炼人,最后就是新领导对我的情况也知根知底。我接受OFFER之前又争取了一下月薪和公积金缴纳的金额,之前的5000实在太低了,我这儿还指望公积金还贷款呢。月薪最后也只比前一家ML多了500,但有总比没有强。然后就约定了春节后去新公司入职。

年前,我最后一次去ML把离职手续办了,把电脑还掉,交接一下工作,再次感谢一下周姐。胖胖送了我个红色的星巴克的保温杯,希望新一年能够红红火火的。半年的工作能在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人脉,也不错。

春节档的电影我去看了《奇迹·笨小孩》《这个杀手不太冷静》《狙击手》,最被冷落的《狙击手》最好看,我又是在大年初一大清早包场看的,然后下午是《奇迹·笨小孩》。《杀手》是和大卫、汉斯一起看的,喜剧片还是刚需,我们那场上座率接近100%。响应国家的再一次号召,原地过年,也没啥别的娱乐活动了。早买票还是有好处的。

崭新一页

年后第一个工作日去新公司报到,我到的时候公司竟然还大门紧闭,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公司上班其实非常随意,尤其我们部门,这个到后面再细说。和新同事认识的过程不赘述,那会我们还有2个设计实习生,应该算是部门人员比较鼎盛的时期,总部杭州也还有小伙伴。第一天中午北京的小伙伴一起吃饭,挨个认识了一下大家,这种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我在大学毕业后的几年中一直在经历,在工作中也在相亲中,以致于我在入职ML和这家公司的时候都默默希望三五年内不要换工作,只要公司还要我,我就不走。 公司给了我一个初来乍到的任足够的信任和很大的自主权,品牌活动、区域营销、礼品、奖项申报,做过的没做过的领域都有所涉猎,这是令我开心的。

从这一年的开头,YQ的主要流行株已经变成了奥密,它就像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看不见摸不着但随时都可能出来捣乱。因为它的出现,我投入了大量精力去筹备的三个医疗展会全部延期,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延期了一整年,那种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感觉是非常消磨人的热情的,不过好在我们的供应商很谅解我们。我能感觉到为了让我这个新人顺利地度过试用期,领导给了很多机会填补因为没有线下活动带来的工作空白,比如17周年庆的策划筹备、更新营销物料、线上活动的操办等等,才不至于让我的Q1总结太过苍白。


春之殇

也是从这一年的春季开始,HS成为了困扰每个人的枷锁,不断变化的天数要求像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让超过期限的人们寸步难行,所有人在这个东西面前难得地实现了平等。这个期限的发明要感谢鹏城,而让这个东西上升为全民讨论的热度则是魔都从3月到6月的悲惨经历。我在那段时间看了大量讲述上海人普通生活的文章,比如怎么抢菜啊、被困在机场的人、方舱里坚持锻炼的人,有一篇讲述的文章《癌症患者们的“上海生存”》我第一次读都没有完整地读完,因为太惨了,很难想象那样的绝境发生在自己身上该如何处理。要不是文字和图片记录下了这些点滴,时隔一年后都很难想象这些事情真实地发生过。讽刺的是,我认识的朋友家里面有人因为囤货多到冰箱放不下,有的人吃了上顿没下顿,现实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光是听他们讲述日常的点滴,我这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旁观者都脊背发凉。那段时间每天早起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昨天又新增了多少,希望魔都的数字早点降下来,因为只有好起来,我们的很多工作才有办法开展,毕竟全国都在看着呢。这一年的上海国际电影节和白玉兰奖全部没有举办。上海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处于宕机重启的阶段。


我特别庆幸我没有留在ML,因为一个活动部门在线下活动全面暂停的几个月里面,大家的状态可想而知。我在SX也非常焦虑,因为我在亟需证明自己的时候没有项目落地,每天干的事情不说一点用处没有,但至少没有办法及时转化,只能当作一种积累。

相比还能有工资领的我们,没法开张的电影院、餐厅、会展公司更是雪上加霜,有几个当老板的朋友都完全是在靠积蓄撑着,谁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会持续多久。

那段时间都在开玩笑,还能正常上班的人都是“天选打工人”,因为你想要上班,首先你所在的小区没有被封控,其次你附近的公交站或者地铁站没有停运,然后你的HS天数满足要求,最后所在的大厦没有情况。非常巧,我就满足以上所有的条件,我从3月开始到端午前后这将近3个月的时间里面,一天不落地在上班,即使那会只能天天吃外卖,还要担心明天可能就出不了家门了。

我有一天在地铁上突然想明白了,既然是被选中的打工人,那就别杞人忧天,好好挣钱、好好完成交到手里的每一个任务,其他的都不太重要。极端情况真的发生的话,再想办法解决就好了。

我经常乘坐的公交车,在我印象中有史以来第一次停运了,我只能坐别的车,然后让我爸到指定的车站去接我。我为此还发了朋友圈留念。我在那段时间里也接到了一些朋友的问候,我跟他们说我好得很,那些朝阳、海淀、顺义发生的事情我一个都没有经历,就像自带绝缘体一样该干嘛干嘛,但也希望堂食早点恢复,电影院早点恢复营业。


短暂的夏天

外界情况终于在6月份中旬有所好转,赶快约季银川吃饭(是的,过了将近5年我依然和这位只在YY待了半年多的朋友保持着联系)、回姥姥家假装过暑假,去泉城和天府之国出差,还有和胖胖去潭柘寺玩。自由的日子就是非常短暂的,如果不抓住机会,可能又要受到各种限制了。


去天府之国出差是乔乔姐给争取的机会,其实展会本身没有啥价值,几乎人来我们展位交流,我还因为这次出差在回京后被居家隔离了7天,但是这次成都之行的最大意义在于,我见到了我的发小,他已经定居在了成都,并且在早几个月的时候完婚了。其实在去之前我就已经预见到了回来会被隔离的命运,但本着工作的职业精神和想故地重游的念头,还是选择了踏上旅途。

其实在那儿的时候就觉出来有些不对劲了,原本进入展会现场是要求48小时HS,结果到了展会第二天就变成了24小时,我就发现事情好像变糟糕了。本来第二天晚上还要一起吃饭的发小也告诉我,他们对面的小区封了,让我尽量在酒店呆着吧,能改签就尽量早点走。

我在离开成都之前,在汉堡王店里自拍了一张,并发了个朋友圈和8年前大学毕业旅行时候做了个对比,想想那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只可惜这次来都没怎么好好玩。


还算幸运的是,我回来的飞机没有延误或者取消,我起码顺利地回到了北京,躲过了成都这一轮的封城,应该是在我回来的第三天,就宣布静默了。我在想,和我同一班飞机的各位是不是都做好了相应的准备了。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没敢和司机说我是从哪儿回来的,毕竟在这个信息公开透明的当下,有些地方在有些时期是比较敏感的。


赵雷时隔多年终于又发了新专辑《署前街少年》,这是居家隔离期间为数不多让我喜大普奔的消息。

秋又来了

北京的秋天很美,十一的时候陪胡老师去爬长城,我也好多年没有去过慕田峪了,很多人知道八达岭和居庸关,慕田峪名气稍微小一点,但体验感一点也不差。我和胡老师的午饭就坐在台阶上吃饼干和火腿肠,这是许久没有过的体验。因为胡老师假期没有回家,其间,家里人还给他带来了视频电话,那种被家里人牵挂的感觉真好。从长城下来我拉着胡老师陪我看了《万里归途》,那是十一档期里面唯一我觉得能看的电影,之前一直传言的《无名》《深海》《中国乒乓》一个都没上,令人失望至极。


这个秋天发了好几篇长篇作品,第一部是写了N多年都没有写完的校园爱情故事,里面有着对《三年K班》的模仿,也是对我学生时代没有谈恋爱的一种弥补。第二部是写我大学生活的故事,这部作品被我命名为了《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有点讽刺的意味,因为原稿里面写了不少真实的勾心斗角的故事,写完了就被我搁置了,没有公开发布,这次我删了好多内容后才发出来。其实不删也行,本来我在大学同学心目中的印象也已经够糟糕的了。第三部是写我几个在YY认识的几个好朋友在这两三年间发生的故事,写这篇的缘由是因为我越发觉得还是之前认识的老朋友关系比较牢固,即使大家不在一起共事了,也一点不影响关系的维系。


我在这个季度还接受了年刊的筹备任务,我对于这种自己没做过的或者不擅长的事情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也能看出领导有意在锻炼我,希望我能带来一些新的变化。给机会就要抓住啊,不能说一定做的有多好,但也不至于做坏,及格水平是有信心的。


黑暗·黎明

随着冬季的到来,消停了一阵的病毒又开始伺机而动了,而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还像原来那样的老方法似乎已经不管用了。

11月中旬,新二十条发布,能看到许多条件已经放松了不少,隔离天数减少了,管控也更合理了。

还有2个新闻我得在这里提一下,第一个是“郑州富士康工人徒步返乡”。因为这个事件,冯小刚的《1942》又被很多人翻出来重温了一次,这部票房不佳但让导演呕心沥血的电影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成为了经典。第2个是“11·24乌鲁木齐住宅楼火灾事故”,这个事件带来的直接影响就是,被封了不知道多久的新疆在第二天就宣布“社会面清零”,并且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接下来要发生的大事。

12月初,更重磅的消息发布,也就是大家期盼已久的全面放开。不用HS了,健康宝也用不到了,方舱、隔离这些词汇在一瞬间就被扔进了历史。速度之快、做法之彻底,令人猝不及防、始料未及,许多人开玩笑说,这是一下子从普通病房推进了ICU。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折磨了地球村民三年后,终于被划入了“乙类乙管”,接下来就是拼个人抵抗力的时候了。

我们部门最先倒下的是霍霍,11月底12月初那段时间其实我们部门已经在施行AB班了,每个人每周只需要来三天就行。我上一周还在和霍霍一起吃饭,下周就告诉我们他生病了。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感人的,总之就是开始头疼和身体乏力。

我有一天下班后去超市采购了好多吃的,就怕真中招了,一个人隔离在家饿肚子。我在这样的混乱和恐慌中度过了自己的29岁生日,本来准备和大卫、汉斯一起过,但因为大卫所在的那栋楼被管控了,所以泡汤了。也没想要回家,怕传染给爸妈。但我也没闲着,那个宅在家的周末我一直在朋友圈和微博上围观全北京城的封控小区在与居委会做斗争,呼吁自由。因为那个时候新二十条已经发布了,压抑了很久的人们终于有了武器。我真的好久没见过大家这么团结了。我特意保存了一个视频,留下了随时可能被删掉和抹去的发生过的事情。

其实那段时间其实很多人是被牵连的,因为是十混一,其中一个人异常,其他人就都得原地待命,等待单管检测。我就不幸赶上了。我是周五做的HS,周六没有出结果,我就打电话给检测机构,告诉我十混一异常了,当天社区通知我在家等着上门检测,然后就上了门磁,多年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记得这是什么东西。只好点外卖,我还特意备注了放门口就行,避免接触。又等了两天,还是没动静,周二我就给12345留言,一个多小时后社区就联系我了,晚上8点多,就给我做了单管,周三就恢复自由身了。当时社区告诉我,一直没有给我做的是因为小区集中爆发了好多十混一异常情况,根本做不过来。只能感慨一句,还是投诉管用。那个曾经被认为在抗疫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基层组织,此刻也乱了套。

我们在放开的当周就回了姥姥家。关于这件事,我爸和我妈存在着极大分歧,父上认为这个时候别乱动了,别把家里人传染上;母上认为此时不回,等到后面大面积爆发的时候更没机会了,春节那会都不一定能消停。我当时投了我妈一票,我也觉得后面的事情说不准,最好把握当下,我们最终回去了。回来的当天我爸就开始不舒服了,我们去之前预想的最坏的结果发生了。但我必须要说明的是,在那个除非你逃离地球,否则幸免概率很低的时期,天天不下楼不接触任何人的人都可能中招,所以真说不上谁连累了谁。只能说命里有时终须有。万幸的是,姥姥没事,全家唯一的幸免者。

我除了头不怎么疼之外,什么刀片嗓、水泥封鼻等症状全都体验了,尤其是嗓子疼到我根本没法说话,吞咽东西都得需要极大的勇气。每天睡眠时间超过15个小时,站久了都没啥力气。不过我还是会在精力允许的情况下干干活,也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不然时间过得更慢了。那段时间为了缓解症状,什么姜糖水啊、盐蒸橙子、梨水,全都轮番上。我特别庆幸我生病的时候有爸妈照顾,他们的症状都比我轻,自己一个人真就只能靠喝水来度日。那个时候能天天有饭吃也不容易,毕竟外卖小哥也大面积地倒下,很多商超都暂停营业了。

卖到脱销的抗原我都好了再拿到手,但已经没啥用处了。我从开始出现症状到抗原阴性持续了8天,测完是一道杠,我就立马回了城里。

在从疾病中痊愈后,还有一波打击在等待着我,那就是我再一次失败了。虽然从时间线线来说,最后的结果是在今年1月知道的,但这段经历是从22年的秋季就开始了,林景超给我介绍的。这种失败让我决心暂时不考虑花心思在这件需要投入时间、精力、金钱和情感的事情上面。专注爱自己,爱家人。我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任何道理和逻辑可言,有的人愿意为了一个在游戏上认识的人几次原谅对方各种中伤的行为,却不愿意给一个慢热型的选手多一些了解的机会;有的人会在出去玩一趟之后因为之前累积起来的、不算太大的但没有明说的不满而彻底抹杀之前的两人所有的付出。这种事情一点都不梦幻。我累了,即使面对来自各方的询问和催促,我在当时也决定歇一歇了。尽管我还是会想要走进那片未知的领域,但在那个冬天我还是决定暂时放一放,歇业整顿。

我后来和林景超交换意见的时候,他也表示疑惑和不解,也许这种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楚,我就当是自己扔了几百块钱买了个教训,下次擦亮双眼,下不为例就是了。但话又说回来,要是真能通过教训和经验让自己从失败当中彻底摆脱出来,那是不是这个事情反而更容易了。

没有了外界的侵扰,可能大部分人都会在这一年结束的时候对新年充满了期待,认为起码不会比过去这几年更差了。我也不例外,彼时,我正期待着看到近十年来的最强春节档的所有电影。但其实谁也没想到,接下来的2023年将更加艰难,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只想说,YQ三年,别再来了,耽误不起了。


写在结尾的话

从动笔敲下这个系列的第一个字到这里,时间上已经过去了5

个多月,最终呈现的效果也偏离了最初的设想。

在这个系列写作的过程中,我失去了一位原本我认为还挺重要的读者,“我毁掉的,是她关于我的这个梦想;而她欠我的,是一个本来承诺好的世界。”矫情了,矫情了,没有黄小仙和陆然那么夸张。

大概率会接着开新的系列,毕竟今年的故事也不少,当然也会屏蔽掉一些部分,短时间内不想再触碰了。

我最近又在重看薛彬的《不夏》,过了十一年,我还是能从他描写三位好兄弟的行行文字中感受到那种遗憾和悲伤。更可惜的是这位作者只出了这一本书,后来好像是投身了影视行业。我、大卫、汉斯其实也和陆泽骁、陈棠毅、程海旋一样,相识超过17年,但也都有着彼此不知道的故事,被我称为“被偷走的那几年”。幸好我们还在联系,还能互损、互开玩笑、互相帮衬。

有机会会去更多的城市找朋友玩,时隔多年,还是老相识关系牢固,新认识的人大都是过客。

最后希望能读到这里的朋友们,没病没灾,得偿所愿,拿得起放得下。感谢支持,我会继续写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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