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春回大地的日子。杭城的花正在陆续绽放,西湖龙井的新芽呼之欲出,青山远黛,杨柳依依,加上难得的好天气,让人活的惬意自如。
连续几天的加班,案头工作虽美其名曰“妙手偶得”,实则全是“乾坤大挪移”,东拼西凑罢了。只是突然间写到一句“春若不耕,秋无所望”,心里却被自己的文字电了一下,不寒而栗了。
十年前,大学毕业时,记得自己写过一篇文章,主旨就是这八个字。如今怎么就突然想起,心中甚至诧异,仿佛做梦一样。难道自己已过了“不耕”的年纪,到了“无望”的年龄了?我不敢想。跟几位老领导老朋友通了一下电话,然后跟天霄神侃了一会,才回到现实中,望一眼窗外,还是春天。
想起春天,突然就想起中学校园里的迎春花。那时候,母校政和一中还没有改造新建,校门内外的栏杆边种满了迎春花。每年3月,一排排垂挂在石墙中的细长纸条上,金黄色的花头先于嫩叶盛开了,端庄秀丽,气质高贵,花香盈满了整改校园。就在这迎春花香里,我度过了六年艰苦求学的日子。
说来可笑,中学时,我是个书呆子。那时候,父母种菜,每天清晨三点前就起,赶在六点前把新鲜的蔬菜摘好,运到集市去卖。我总是在父母起床后,就起来背诵语文、历史和政治,六年如一日,大抵天天如此。那时候,我成绩非常好。中考时,我力压一中特色班、二中金子班,以普通班学员的身份取得了全县第三名的好成绩。只可惜,虽说勤能补拙,但毕竟是资质愚钝,尽管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高考依然没考好,最终只考取了福州大学。
算起来,高中毕业至今,已经十四年了。十四年来,我没有再想起过中学校园的迎春花,也一次都没回过母校。我很多次和俊涛讨论过这个问题,为什么不回母校看一看,看一看曾经无比关心自己的诸位老师,看看自己曾经付出过努力的教室和桌椅。我坚持认为,自己无法面对母校的一草一木,无颜面对曾经的老师和同学。因为,这些年,我早已丢了初心。那个天真认为努力读书就能改变生活的小孩,如今内心世俗了,复杂了,功利了,肮脏了。我的双脚如果此时站在校园里,就会玷污了美丽的校园。俊涛对此是不以为然,嗤之以鼻啊。
今天不知是何缘故,竟然想起了那金黄色又略带红色边晕的迎春花,想起了安静的校园。也许和杭城有关吧。要身在北京,此刻草木都还没苏醒过来,春天的气息还没到达,大概是不会引起我的遐想的。要是身在宁德,离政和也太近,更不会有思乡之情了。所以,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好吧。杭州的好,宁静秀美是一方面,和家乡不远不近是一方面。这春天的气息,不急不躁,不温不火,能深入心灵深处,则是更重要的一方面。
顺着中学校园的回忆,我又想起了大学生活。前些天写了一篇小文《忆同学》,说的都是同学间的趣事。其实,在大学里,自己也还是一个书呆子,专业成绩很好,也读了不少杂书。社团生活,勤工俭学,实践训练,也一个不落,俨然也是一个风光人物。老师对我都很好。尤其是辅导员陆莉莉老师,不仅关心我的学习,而且在生活上也给我了很多帮助。哲学系董志锋老师,邓论考试的时候,专门给我打电话,说没有120分,只能给我100分,太看得起我了。化学主专业的郭永榔教授、袁耀锋教授,带着我搞社会实践,弄毕业论文,直至毕业后还经常打电话,关心我的工作和成长,让我很是感动。
后悔的是,和中学校园一样,毕业至今,我也没回过一次大学校园。去年60周年校庆,陆导特意打电话邀请,我也和立斌约好,想回去一次,最终还是放弃了。之所以不回大学校园,理由和不回中学校园相似,更明显一些的原因是,毕业后一直碌碌无为,算不上一个成功的校友,回去又有何意义。我是一个很要强,很要面子的人。我这么想的时候,是不是就更功利了,更俗气了。
其实我大可不必这么想的。我是突然意识到,眼前不正是春天吗?无论是中学毕业,还是大学毕业,在漫长的生命历程中,此刻应该还是春耕时节。对啊。春若不耕,秋无所望。但难道一切的春耕都是为了秋收吗?
我想不是的。春天就是春天。所谓春耕,前提是要像春天一样,展现勃勃生机,让一切新的、美的、简单的、纯粹的,和谐地绽放出来。如若带着迟暮之心忙春耕,慌乱,紧张,功利,世俗,则必是揠苗助长,也会秋无所望。
我大可不必担心无颜面对母校。坚定倔强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对母校最大的汇报。在母校的生命历程中,你的生活,永远都是春天。你的心灵,永远是先于枝叶绚丽绽放的迎春花。
我们该在自然的四季里,安放生命的四季。该在自然的春天里,寻找心灵的春天。
此刻,春意阑珊。桃花笑在春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