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走廊里,常常会听到家属们之间在说:你就别听医生护士的那些话,都是吓唬人的。都是吓唬人的吗?那你如果真的胆量够大,就逆医而行,看看后果。
案例一:
患者,女,42岁,面肌痉挛术后第三天,神志清,精神饮食好。可在床上自由活动。只是,术后不习惯床上排便。在使出洪荒之力都没有效果的时候,家属去问护士:我们能不能下床去厕所呢,在床上实在排不出来。此时,正值中午,常规班的护士都已经下班回家,只留下了一个人值班。六七十个住院病人,十几个病重需要密切观察,护士忙碌的程度可想而知。
不过,忙归忙,病人家属的这句话还是引起了当班护士的重视,她被郑重的告知:千万不能下床,如果实在排不出来,就给医生说一声,用开塞露给你灌灌肠。自以为交代很明确的护士,说完继续忙别的去了。
半小时后,家属突然跑来,呼喊着:护士,快点儿,我家病人啥都不知道了。这刺耳的声音,听了让人心惊胆颤,护士本能的以百米赛跑的速度跑了过去,只见躺在床上的病人面色青紫,呼吸微弱,大汗淋漓。显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
医生来了,护士来了,迅速展开了一场生死之战。胸外心脏按压,气管插管,送去重症监护病房接呼吸机,应用各种抢救药物。更多的医生护士来了,继续从死神那里抢夺着她的生命。
从中午到晚上,我们一次次的把她抢夺过来,死神又一次次的把她拽了过去。从接近死神到离开,再从离开到接近,无数个回合过后,她终究没能抵过死神的召唤,永远的被叫去了。
家属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肠寸断。一边哭一边对患者说着:不让你下床,你非要下,这下好了。同病室的家属也附和着:我们都说,你听护士的吧,别下了,别下了,还是劝不住她。
当在场的所有家属确定我们再也救不了她的时候,开始联系其他的亲属,想让他们再见患者最后一面。更多的家属来了,再也听不到“不让你下床,你非要下”这句话,却有了更多的其他声音。他们的声音惊人的一致及老套,没有一点儿创新,他们说的是被无数有目的的人照搬过的台词:我们来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就没了。
是啊,怎么就没了?我们也想问为什么。
家属们从最初哭的稀里哗啦,到后来异常的理智冷静,再到最后一直重复着质问的那句话,他们忙着各种事情,只是没有一点儿想要离开的意思,直到深夜。
最终处理结果,在医院呆过的人都懂的。
案例二:
患者,女,52岁,高血压脑出血术后当天,神志清,降压药物微量泵泵入控制血压。
术后家属络绎不绝,我们多次催促离开都无济于事,说的多了,家属们不耐烦的反驳着:我们家人本来就多,手术后都比较关心,来看看怎么了?他们站在病人身旁,一遍遍的询问病人的感受,做嘘寒问暖状。然后,一旦发现床头的心电监护仪指标曲线有瞬间异常,立马跑向护士站:护士,快点儿,你看看我们的机器怎么了?
护士迅速跑到了病人房间,却怎么都到不了放有仪器的床头桌前,那黑压压的一片把病人床周围的水泄不通,护士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再次强调:请大家离开好吧,病人需要休息,需要安静。终于,他们舍得让出来一条小道,护士也得以通过,查看了监护仪的各个参数及导联,发现曲线的异常,只是在病人活动的时候受到的偶尔干扰。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走出病房,悄悄的把直系家属叫了出来,再次郑重的向其交代:让他们都离开吧,病人差不多已经完全清醒了,你这样一波一波的轮番打扰,病人本来血压都高,万一情绪一激动,可以引起再次出血的,希望你们不要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病人着想,为病人的康复做考虑。这次,我的好言相劝得到了家属好的脸色及认同,并表示尽快让那些亲属离开。
可是,后来的后来,我看到的,那位直系家属并没有完全遵循我的话去做,家属们走是走了,只是走了几个,剩下了十几个。
终于,当天晚上,在夜深人静的后半夜,病人意识加深,复查CT结果示:再次出血,病人也再次被推进了手术室。术后,病人处于昏迷状态,带有气管插管,被转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们不知道病人再次出血的真正原因,只是看到,病人的家人一个劲的懊悔着。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还剩最后一个人希望你能够继续活下去,那他不一定是你的朋友,甚至不一定是你的家人,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一定会是你的管床医生或者护士。是的,没有哪一个医生或者护士不希望自己管的病人能够健康出院,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以病人为中心,都是在围绕病人的康复做着毫无保留的付出。所以,告知所有的家属朋友们,不要总以敌对的情绪面对你的医生,不要总以小人之心来度医生的君子之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建立,一定是在信任的基础上,才可以良性的发展下去。医生护士的话,都是经过多年临床经验教训换来的忠言逆耳。所以,为了家人的健康,请认真遵从。
突然想到,一次在护士站,听到术后病人家属在说:医生都是神经病,术前说那么多吓唬我们的话,现在不是也没事,好好的吗?
如果这也算医生神经病的话,那么我们宁愿医生永远的这样神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