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F前,爷爷是开杂货店的,靠着和奶奶的勤扒苦做,不仅养活了八个子女,还盖起了一栋二层楼砖木结构的大房子,那是当地那条街上最大最气派的房子。JF后,爷爷被打成地主兼资本家(后改为小手工业者),爷爷的房子和店铺都被没收,成了自己房子的租户,按月给ZF缴纳房租。家里还住进来其他的租户,成了我们的邻居。爷爷在自己的杂货店当起了店员,收入微薄。我刚回到爷爷奶奶身边时,爷爷还在上班,过了几年后,爷爷退休,家里就没有了收入来源,全靠子女寄点生活费过活,日子的清贫可想而知。
尽管如此,我从没有听见他们对ZF有过任何怨言,也许是经历过战乱的煎熬,他们很珍惜解放后的和平岁月,真心实意地拥护ZF。记得家里时不时有居委会的干部上门,奶奶总是恭恭敬敬、笑脸相迎,临了总不忘虔诚地说一句:“感谢DAND和ZF的关心。”
爷爷的八个子女都非常要求进步,却深受成份论的影响,事业上颇不顺遂,尤其是我的父亲。父亲17岁参军,积极上进,能力出众,官至副营级,因为成分问题,父亲在部队的发展受限,于服役十三年后转业,被分配到一个贫穷的大山沟里工作。所以,从我记事起,奶奶总是愁容满面,她不仅要为自己捉襟见肘的生计操心,更要为儿女们的前途担忧,到了体弱多病的晚年,还要为儿女们抚养下一代。其中,奶奶帮的最多的就是我父亲,父亲有四个孩子,困难最大;父亲的经历最坎坷——大起大落,最令人唏嘘。
当初奶奶带我姐一个人的时候,父亲还在部队,薪资很高,给奶奶每个月30元的生活费,后来我和弟弟两个人生活费一共也是30元/月,最后剩我一个人在奶奶身边时,生活费仅10元/月。
到了十一二岁的年纪,我开始长个子,饭量也大了起来,因为没有油水,有一段时间,我一顿可以吃三碗米饭,衣服也是过一阵子就小了,又要添新衣服。
渐渐地,奶奶开始经常念叨:
“开销这么大,你爸妈这点生活费够么事哦。”
“你爸妈又不给粮票布票,拿什么给你做衣服哦。”
本来,自打上学后,我的性格开朗了很多,也很少跟奶奶顶嘴了。家里的生活很艰难,我也知道。但奶奶常常这么说父母的不是,也等于说我的不是,我不开心。再说,我真心觉得我的花销是很小的。
“怎么不够啊,我跟你算一算。”
有一天,当奶奶再次在我耳边唠叨这些话时,我以往的倔劲又上来了,摆开架势要跟奶奶算算帐。我说我不吃肉、我穿的都是小姑姑的旧衣服,我的学费一学期只要几块钱……其实奶奶只是说说而已,她怎么会不知道我父母的难处呢。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的话寒了奶奶的心。
“好哇,送你上了几天学,你就学会了跟我算帐。我管不了你了!”奶奶气得捶胸顿足,又开始跟人说我的不是。
唉,我从一个“古怪”的孩子,又变成了一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