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闹钟吵醒,他坐起身来,揉揉乱糟糟的头发,拿过手机,瞥到黑屏上胡子拉碴的自己,摸了一下脸,有点扎手。他起身去到浴室,一会儿水雾弥漫起来,他幻想自己被淹没在浓雾的森林里,似乎有黑鸦在耳边叫唤,热水忽然冷下来,像是穿过灌木沾上一身露水,水珠啪嗒啪嗒落在皮肤上又迸裂开来,皮肤是小麦色,他原本很白的,但他不喜欢那种有点像生病的白色,所以故意晒黑。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他摁了摁腹部,想了想似乎荒废挺久了,但仍有点硬度。他用手掌抹去镜子上的水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体似乎比以前要松弛了点,瘦了一点。下颌线更明显了,眼睛有点无精打采的感觉,腮帮子的胡茬子冒起来了,络腮胡子哈哈,看起来挺显老的,头发也已经过耳了。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大叔你谁啊?哈哈。”他仰起头来,接着水流,抹了把脸。拿起小刀,从鬓角开始,往下刮下鬓发,侧脸刮掉胡须,沙沙地响,像玉米地一样,剩下桩桩硬硬的茬,黑色的小点。刮完,似乎年轻了一点,他撑在洗手台上,对镜看着自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锁骨,变深了,视线上移,喉结微动,他下意识地吞咽,他想起女生说喜欢他的喉结,想起那日他们躺在床上,他搂着她,把她抱在怀里,她的头刚好靠在他的脖颈,她突然舔上他的喉结,那时升起一种战栗感,后来,她吻上他的唇。他感觉自己无力地陷落,像落在一团棉花里,连着力点都没有。“打住!”他叫醒自己,深呼吸,再睁眼时,发现,自己又不争气地脸红了,眼睛也像是充血似的。异样的感觉随冷水变得逐渐平静。放空的脑海里白花花一片,耳内只有水流落下的涮涮声,肌肤感觉有些冰凉了,长呼一口气,拿下沾染水汽的毛巾,搓搓头发,再擦干身体。搭在肩上,打开门,冷气窜上脊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毛巾甩在床上。拿过手机上午九点了,好快啊。他下意识地抓抓头发,去理发吧今天,他望向窗外,已经有阳光了,窗户上还有点水珠。就今天吧,他想。
从阳台扯了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白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套在身上,有点厚重的感觉。拿了一个面包,一边吃一边找东西,手机,钱包,钥匙扣,对了,还有钥匙扣,绣字的平安符,下意识往胸口放,才发现夏天了不能穿外套,轻轻放在茶几上,放好。嗯,还有,口罩不能忘。揣好手机走到门口,推开门又回头看一眼,家里好空啊,回来的时候买点水果吧。跨出门槛,拉上门。
乘电梯下楼,出到门外,暖洋洋的热气爬上身来,蔓延开来,有点燥热了。周身的冷气似乎一下被冲散了,抬手遮了一下强烈的日光,有点不适应呢。
去理发,买水果,看到橘子。想起她说喜欢吃橘子,又想起她买的未送到她手的橘子。他吃了两个,就没有吃了,最后剩下的都丢在了机场的垃圾桶里,腐烂前就已经被处理了吧他想。他仍旧买了桂圆,然后回家。
回到家坐到沙发,吃桂圆,看手机。他又想起她,想起她脸红的样子,喜欢逗她让她脸红,很可爱的样子。小女孩,一逗就害羞,惹人爱的样子他没见过第二个。他喜欢看她眼睛里出现的对他的喜欢,他喜欢她,但或许不很爱她。他不太能承受她的幼稚的脾气,不能接受完完全全的她,但是又不确定自己能放下她对他的好。他有点烦躁,和窗外的烈日一样,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那样,又不确定到底该哪样,像背了一个包袱,很压抑。
他想起曾经说过的海誓山盟,豪言壮语,他觉得没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