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湘灵】小说 | 东窗位晓

(一)江上晴云杂雨云 

曼舒的阿娘是秦淮河花船上的娼妓,行的是肉体行当,人老珠黄了没钱吸鸦片就把她卖给了何况礼作姘妇。

她生的低贱,却长了副好皮囊。曼舒美,美的让男人想轻贱,也跟那绣在女儿家肚兜儿上的鸟儿一样——藕色锦绸缎子比着一只金羽红嘴的雀,看着好看,可到底是箍着,也到底是虚虚遮遮需背着人的好看。

  何公馆的饭厅里,桌子上放的鎏彩白底盘子里盛的是一个个玲珑精致的蟹黄包。

  饭厅的门敞着,才夹了两筷子,就见何况礼的身影穿过一排葱葱茏茏的凤尾竹迎了来。曼舒身子僵了一瞬起身,嘴角挂着轻柔的笑,“何先生。”

  想来还未用饭来的,何况礼在曼舒旁边的圆凳上坐下,吃了会儿。罢筷后,何况礼看了曼舒一眼,遒劲的大手突然伸过扳住她的下巴,打量了一番,继而斜扯起嘴角,缓缓说道:“是好看,可养着有什么用呢?”

  他性子总阴晴不定。曼舒咬着唇,下巴一阵生疼,眼里给汪了层水汽。

  “今晚跟我去参加饭会。”

 ——

  头顶的水晶吊灯比起烛火灯笼亮的太多,晃的人眼睛疼。曼舒跟着何况礼进到会厅时,里面颇热闹。也有几人手捧着香槟酒过来招呼何况礼,眼神时而落到曼舒身上流转。何况礼目光沉沉,凑到曼舒耳边平缓说道:“人,是要学着有用的。”

曼舒也猜到八九分他带她来的用意,男人是政治的动物,而女人跟钱财酒肉一样在政治里好似润滑剂。

  何况礼挽着曼舒朝大厅一角走去。三个打扮讲究精致的富太太围坐在麻将桌前,乱拢着桌子上的麻将牌子,旁边还空了一个座位。

  她们操着那口南京话格外好听,“犯嫌塞,刚赢就要走,没意思撒。”

  “赔罪,这一打神才想起还约了人谈合同,推不得,过天要香港来货,时兴玩意儿一定先予几位太太。”说完,沈砚之拿过搭在空位椅背上的西装褂子,打笑着给那几位太太作了个揖。刚走出两步就迎上走过来的何况礼,沈砚之觉得颇眼熟,心里一转明了后,暗暗冷笑一声。

  何况礼顿住脚步,朗声招呼:“砚之兄,好久不见!”

  沈砚之看了两眼,故作不识说道:“不知仁兄哪位?”

  “在下何况礼,与你兄长昔日是同窗,在上海时常聚餐,打眼瞧过你几面。这局势不安稳,也巧,在这南京又碰见。”

  沈砚之笑了两声:“久闻何馆长大名,但不曾相见,今日看倒是旧相识了。”说这话时,眼睛正好瞥到曼舒,她微微低着头,曼舒眉梢稍往下压,偏多了几分怜柔。沈砚之心下似扬了场轻飘飘的柳絮,但也只是柳絮轻飘飘的打了个转儿,他也不甚着意。

  沈砚之赶着时间,何况礼没说得上几句话,临走何况礼说着改日再约,沈砚之面上应好,心里冷了两分——扣在汪帽子底下的狗,一只尾巴毛耸耸,在主子面前能摇会动,这番可不是给它主子网植党羽来的?

  沈砚之心里嗤笑,没注意到临走时大衣扬起的瞬间,一颗袖扣脱了线清泠泠的掉在了地上。

  曼舒抬头看着沈砚之的背影出了大厅,弯下腰伸手轻轻捻起了那颗袖扣,放在手心里,细细打详了一眼,然后抽过掖在腋下间的手帕,把袖扣包了起来。 

何况礼在一旁看着,嘴角勾起一丝似嘲弄似满意的笑,“男人的心你倒是抓的稳,”接着又凑近曼舒的耳边阴恻恻的说,“别跟我耍小聪明。”

  曼舒低垂着眸静静的没有答话。

过了二日,曼舒寻了块素浅精致的手绢儿来,边边上细细的绣着一对比翼鸟。她拿过香膏轻轻的在手绢儿一角抹了些,浅浅淡淡的暗香。

裁了一小张宣纸,拿过狼毫细笔,在宣纸上用簪花小楷书写道:“前日宴会,沈先生不意,衣衫袖口落地。先生匆忙,呼喊不停,虽物小但瞧得精贵别致,特遣人送还。”

曼舒将放在妆箧里的袖扣,连同纸片仔细的包在手绢里。唤了绿缨过来,嘱她送到沈先生府上。

                      (二)纱窗日落渐黄昏

晌午时还是好好的天,到了下午时分,头顶的黄昏还没褪去,就下起了雨,满屋子雨滴落在地上的尘土味。

电话响时,沈砚之站在落地的窗子前正眉头撇的紧,手里还握着曼舒送来内包着袖口的手绢儿。

沈砚之接起电话,何况礼的声音便紧着追了过来:“砚之兄,晚上可有空到舞厅一聚?”

沈砚之压下眼里的晦涩,撑起精气神,应了他。早些年,何况礼和他家兄一样,参加过五四运动,曾经也是嫉恶如仇的进步学生。只不过是,一个丧命,一个变成为了汪伪政府中的内奸。

沈砚之点了颗烟细抽着,烟雾缭绕,看着楼下雨打梧桐。眉间依旧不松动,乱世浮沉,风雨如晦,人忙着生,忙着死。

窗外不知不觉的已经黯淡下来,沈砚之才松了眉头下楼去,喊了司机老杨,开去舞厅。

走进舞厅,里面一片歌舞升平,昏淡的灯光下,裙摆皮鞋左来右去的摇曳着,无方寸。沈砚之刚落下步子,就有服务小生弯腰有请,说何部长已在里间等候多时。

何况礼的保镖扫视了沈砚之两眼,然后替他打开门。沈砚之进去时,正看见何况礼微眯着眼,端了杯洋酒在手心里轻轻晃动,旁边的曼舒坐在旁边微含着头,鬓角松散着一缕碎发。他们的后面还站着两个保镖。

听见声响,曼舒侧头看过去,微微抬头的一瞬,眼睫轻掀,盛了太多风情。何况礼起身相迎,邀沈砚之入座。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面对何况礼不动声色的盘问,沈砚之不动声色的周旋。

何况礼先是叹惋了沈砚之家兄死的可惜,又是问了他们一家可还安康,接着话锋一转,又摆出种种好处邀沈砚之为汪政府卖命。

沈砚之稍作沉吟,何况礼接着唇角一拉,暗沉着语气隐晦说道:“国家四分五裂,革命似是而非,输赢黑白分明,沈兄该是晓得的。”

沈砚之听到他的话身形悄然一顿,随即大笑。端了杯桌上的酒,“何馆长说的是。”

何况礼也跟着笑,端着酒杯跟沈砚之碰了下。玻璃碰击的声音,清凌凌,消弭在历史的呜咽中。

“听着沈兄在这南京伶仃一人,没个体己照应多不便,”何况礼眼睛微微一横朝向曼舒,嘴里轻飘飘说道,“这是在下表妹,比不上时下摩登小姐,但也柔情可人,照料沈先生该是恰好的。”

腌臜的事,话讲出来还极体贴。沈砚之偏头看过曼舒,她正颔首,眼尾微扬半是羞意半是柔媚的觑看着。沈砚之心下讳莫如深,举杯再敬何况礼,“谢何馆长厚爱。”

告了别,出去舞厅才觉出雨势渐大,连成线的雨帘珠子直直的窜进灯晕里,哗哗啦啦倾了好大场。曼舒跟在沈砚之身后,无言语。

上车时,沈砚之动作自然的为曼舒拉开车门请她先上,曼舒坐下,沈砚之随即也上去。这耽搁须臾,沈砚之发尖上已有几丝湿成了缕,沾着些水气。

曼舒撩起掖在旗袍胸襟里侧的手帕,轻抬手试探着伸过去,想要给他拭。手帕停在沈砚之的额前,纤细的腕被沈砚之一挡,沈砚之盯着车窗上雨帘倾斜,声音沉静说道:“不用。”

车子启动,驶向前方,车后建筑被逐渐拉长模糊,沈砚之回头还可以依稀瞧见何况礼站在舞厅前的身影。

回到家里,沈砚之带曼舒上楼,指了一间客房,嘱她在这里住下。曼舒挽着手包,手指无意识的搓动着一角,她站在门口,侧对着沈砚之,轻开口唤了一声:“先生。”

沈砚之淡淡的应了下,转身的动作一顿,他看向曼舒,曼舒也正瞧看着他。他可以瞧见曼舒身子几不可察的颤抖,捏着手包一角的手指更紧了些。

沈砚之静默片刻,曼舒眼前空了一瞬,须臾已经躺在了房间里的勾花铁艺大床上,沈砚之压在她的身上,粗噶着呼吸。曼舒抬眼去看他,沈砚之一只遒劲的大手却陡然落下,沉重的遮住了她的双目。

眼前一片昏昏的黑,曼舒只觉出身上的旗袍被狠戾的扯下,带着压抑的泄放。沈砚之眉头皱的厉害,眼睛里晦涩,身上放了力的动作着。

极尽的宣泄,好似大梦一场。

清晨阳光从窗子镂空的雕花里筛进来。曼舒浑浑噩噩的转醒,缓了缓神,屋子里只有寂静的声音。曼舒赤着脚从床上走下,拿过她散在床下的旗袍,皱皱巴巴,小腿处的布料开了个口子,将将还能穿。

整个楼里空空不见人,曼舒在床沿上坐了半日,她的手搁在腿上轻轻抚着发呆。

细碎的阳光从屋子这头窜到屋子那头,曼舒站起身,上街去想着买些东西。

她先去买了两身素简的衣裳,又去小摊上要了两个包子。

借着摊贩子给她捡包子的空当,曼舒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圈周遭,没察觉什么波动,这才放了几分心。接过摊贩递过来的包子,曼舒将其收进挽着的手包里,叫了辆拉车吩咐拉去洋人开的咖啡馆。

曼舒背部挺的好直,身姿婀娜的走进咖啡馆,倒真颇像经常出入洋人咖啡馆的摩登太太。一进去就有服务小生鞠躬相迎,曼舒坐到不着眼的一角,服务小生过来递上菜单,曼舒翻看着,余光打量眼他,须臾,一张纸条夹在菜单页里。

曼舒接着若无其事的点了杯寻常咖啡。

曼舒尾指微翘起,漫不经心的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看着窗外熙熙攘攘,她端起杯子押了口,苦苦的,洋人的咖啡她终究也是喝不惯。面上不显,曼舒依旧那副淡然却又夹几分柔情暗恨生的模样。

(三)感时花溅泪

蒸汽在前一个世纪翻转了整个世界,也撑起了整个摩登时代。但金陵玉殿、秦淮水榭也只不过是贴在沾血白骨上的一层薄薄的皮,日子一久,免不了随风化为齑粉。

    实业匮乏,失业人口猛增,战乱饥荒。曼舒也常从报纸上看到中国国土失守,举国危难之类的消息。

    现今,沈砚之跟何况礼愈走愈近,背地里人切切察察说狼狈为奸,但富埒陶白依旧惹得多少人趋之若鹜。曼舒也见过大街上一些敢言的游行学生,举着大字报,义愤填膺的嘴里高呼着:“卖国汉奸,惩处何沈!

  ——

    这天八月十五,夜凉如水,曼舒在院子里瞧月亮。院子里的大缸栽种芙蕖,贯来稀疏,正巧着天上铜钱般大的月亮坠落在大缸里,湿湿黄黄。风掠过一层水纹,月亮在缸里晃晃悠悠。

  曼舒紧紧身上挂着的毛衫,听见院外渐近的汽车声。

  沈砚之下车时,神色满是疲惫,眉头紧紧皱着。曼舒紧着脚步走过去,找话的问他吃过饭没有。

  沈砚之神色倦倦,声音低哑回道:“没有。”

  倒让曼舒一愣,她赶紧着说去给他做些。沈砚之没有反驳,轻点头,没有进屋,径直走到刚刚曼舒站的台子上坐下。过了一会儿,曼舒端了碗汤圆出来,递给沈砚之,然后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两相沉默,沈砚之低头吃着,汤圆白胖胖圆滚滚,细细吃两口竟好似尝出几分他母亲的手艺来。他年少时在西洋留学,鲜少在家吃到母亲做的饭菜,再要吃已是天人两隔没有机会。

    沈砚之搁下碗,也瞧着铜钱似的月亮,一时神色竟添落寞。曼舒看见心尖竟颤了两下,女人天性总爱心怜几分男人,见遭难时平白就觉得像是自己似的。

    也是一瞬,沈砚之就敛了神色,侧头看着曼舒,声音沉沉静静说道:“唱首曲子吧。”

    曼舒轻应,玉臂作势缓缓起韵,眼波流动端的是意态缠绵——“小妹妹唱歌郎奏琴,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小妹妹似线郎似针,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曼舒唇角微扯,眼角是含蓄而又勾人的妩媚。沈砚之心里突然反刍出一句诗,沈砚之眼神定定,胳膊突然用力揽过曼舒的细腰,在她耳边细细说道:“读过书吗,”不等她回话,又近乎自语般的说,“有句诗说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曼舒怔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但沈砚之并不求回应,自己先放了这个话头,心底开始反复咂摸汉奸这个词。磨得头脑发昏觉得周围乌压压一片。

    沈砚之木着张讳莫如深看不透的脸,逮住曼舒的脖子凑了过去,颤动的静脉让他亢奋又平静。黑夜里四下无声,两个魂喘着粗气,仿佛隔开了昨日明天的烟尘四起。

    在曼舒看不见的背面,沈砚之看着月亮轻轻阖上眼。多想,过个几年后它再不会洇成如今支离破碎湿泪的模样。

    半夜里,沈砚之在书房理着一些文件,跟前摆着一烧着的火盆。国破山河难守,沈砚之手里拿着家兄遗书,细细看遍,将一字一句都刻进心里,最后手缓缓一抛扔进了火盆里。

  “此去倘若生还,固数万幸,如遇不测,亦勿悲戚。马革裹尸,焉非不好,只因消亡不只人,这破碎无力的时代亦会跟随消亡。”

    火苗顺势舔去,上面的字迹逐渐湮灭为灰烬。

    一个国家三个政府,难道不是分裂吗?

    国难当前,我死国生,我死犹荣,身虽死精神长生,成功成仁,实现大同。沈砚之痛苦的闭上眼,带着一股毅然决然的凛然。

    隔着一扇门,书房外曼舒赤着脚,身形掩在一团墨黑的夜里,神色微恍,心下觉出了些什么,指甲慢慢扎进了手心,又伴着那股隐约的特殊情愫生生疼。

    她本就是何况礼为了探查沈砚之抛下的钩子。

   

                    (四)玉垒浮云变古今

   

时值1941年,日军发动侵华战争的第十个年头,中国的抗日战争进入了最为艰难的时刻。大片国土接连沦丧,沿海港口几乎全部落入日军之手,民族工业不振,物资匮乏,抗战的士气低落,南北汉奸大行其道。

    这日,曼舒照常倚在靠街的窗户边看着外面发呆。晌午时分,卖报小童背着放报的大布兜在街上狂奔了起来,一路跑,一路不加收敛的喊着:“号外,号外!亲日汉奸何况礼被遭暗杀。”

  商女并非不知亡国恨,中国积贫积弱,被轻于异族,她也看在眼里,但她到底是一介女流,且自来就困在了深门别院,身不凭自己,被动的裹挟在波涛汹涌的时代里。

  但她身上到底是留着华夏的血,不管是被浪拍打在何处。曼舒听到这个消息,有些痴痴的笑。但笑里不全是纯然的痛快,曼舒又不免想起什么来,心思沉了几分。

  还未到晚上,才是傍晚时分沈砚之就回来了,神色急匆匆的。一回来就扎进了书房,曼舒心也跟着有些慌乱,心下觉得大约跟何况礼的事有关。

  曼舒只静静的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也才不过空晌的功夫,天就黯淡下来。沈砚之也从书房出来,他拿着公文包,穿着出行的大衣,径直在曼舒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沈砚之眼睛追着她,低沉着声说道:“何况礼被暗杀了。”

  接着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带着种了然后的探寻,曼舒竟才知道她的演技拙劣早被看透,她坦然的迎了上去,没有开口说什么。

  半晌,沈砚之目光移下来,思虑再三对她说道:“明日你走吧。”

    说完,沈砚之站起身要走。曼舒却颤抖着一把拉住了沈砚之的手,她抬头,喉头发紧的说道:“何况礼,小心何况礼。”

    无头无脑的一句话,曼舒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会有些什么,但怎么也通透不出,肩膀止不住颤抖。沈砚之停顿半刻,松开了她的手,大步迈出了客厅,徒留曼舒一人。

    她缓缓从沙发上滑下来,神色凄恍。藏的比露的多得多的东西,太多的欲言又止,太多的语焉不详,太复杂的情感,太暧昧的关系。

    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棂往外看,弦上月高高挂起,尖尖儿勾的人心疼。曼舒枯枯坐到月亮坠下,更黑压压,一看东窗还未晓。曼舒没有动,不知道往哪儿去,也不想走。

      ——

    沈砚之表面上与汪政府的何况礼狼狈为奸,私底下,他在“曹营”暗中接应,做苹果里的一条虫,是植在敌营的间谍。他与田牧合作企图暗杀特务首脑之一李彬群,并配合田牧的指示不断营救被捕的地下工作人员。

  局势愈加严峻的棋盘,何况礼的死讯犹如平地惊雷,这固然大快人心,可被冲击的脑子歇下来不免多思量,谁也不知道何况礼被暗杀到底是被哪一队人马,且到底是真死还是假亡辨不清。

  但不论是真死还是假亡,局势迫人,中国等不了那么多内鬼白蚁蚕食。何况礼的追悼礼于本月八日举行,届时汪政府的高官都会出面,沈砚之亦在其中,他需与外面同伴里应外合。

    演奏丧乐的人粉墨登场,有西式乐队,也有中式仪仗,牛头马面齐聚一堂凄凄哀哀一片。

沈砚之头戴黑帽立在礼堂门口的边角,西装上的衣襟处别了一朵纸白花,微微颔首细察着周遭,一切看着风平浪静。

只是沈砚之没料到机关全算尽,里应外合没等到,最终却反落了个自投瓦瓮。

沈砚之双手被反扣押解一旁,他看着“起死回生”的何况礼和低首一旁的田牧,眼神逐渐从最开始的惊诧愤恨平息为了坦然,近代以来各个派系之间斗争不断,由此而引发各种暗杀活动,里面杂合着各种主义和信仰理念,可还是难逃“利益先行”的终极目标。

沈砚之已经料到自己结局,为国死不亏,只是死在昔日革命盟友手中意难平。

——   

东窗透晓时,几个日本宪兵扛着枪闯了进来,一来便到处翻来翻去。曼舒挡着拦着,可还是眼瞧着他们进了沈砚之的书房,书架上的书全翻遍,文书散了一地。

    他们翻不出什么,曼舒却心底颤个不停,她已觉察到什么。突然她却柔了眼色,柔媚的胳膊轻拽了下其中一个日本兵,“太君,跟我讲要找什么,我帮您。”

日本兵目光在曼舒娇媚的身上打了个转,心下春水激荡,毫不遮掩起自己的欲望,奸淫的与同伴交互一笑,四下张望,扯着曼舒到走廊。 

曼舒一手挽住日本兵的脖子,承受着湿漉的啃。另一只手不露痕迹探向头顶的发簪,曼舒轻轻的勾住他的腿,欲拒还迎的弓起脖颈。见日本兵更显亢奋,曼舒攥住发簪毫不犹豫刺进了他的后颈,又用尽全力狠狠的补刺了几下。   

温热的鲜血喷在脸上,躯体趴在身上无声无息。另几个日本宪兵出了书房,他们发出嘶吼,随后曼舒身上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刺痛。

曼舒半身赤裸,凌乱旗袍血染红,腹上竖着把直愣愣倭刀,她的眼前逐渐黑压压发昏,她想着那日唱的曲,想着那短促的两句诗,轻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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