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三年真是个圣洁的冬天,北国风光旖旎,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之时,你始自人间逍遥,不奈人间大寒大彻之冬,你披上了厚厚的伪装。
因为爱而执着,因为执着,所以就一定会有完美结局。
从你认识女人的那天起,你就这么认为,所以女人在等待她的入梦郎君,你在等待你心仪女人的回心转意。
你忏悔吧,我的圣洁的灵魂!事实也会证明你是错了,你心目中的女人已经消亡,连同她的优美的思想。
明天就是清明了,就让我借着又要喧闹的红尘悼你在水一方的轻魂,溯你在梦一方的思念,觅你在尘世曾经蹀躞的足迹……
你曾经晓得寒雪之冷,那年冬天女人又恋爱了,这回情郎不是你。依然抱着火热希望在最冷节气歌唱,等着你的爱情经过。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极了哀怨和仇恨的弃妇嚎叫着、撕天扯地向扑向你。须臾,你的外衫上铺了厚厚一层,像一尊塑像或是丰碑。你晶亮的双眸在风中转动证明你在与风雪抗衡。希望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苗,温暖了数九寒天,你洁白的胸膛从未畏惧过枪枝弹药,那是因为你有希望。
如今你的理想已经冰封,像鱼被迫离开水面。鸟离开了天空,独自蜷缩在枝头哆嗦着微笑,为了你的女人,为了那天簌的爱情的呼唤声,为了你大脑中那方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净地,你守候着冬的孤独、雪的寒冷、风的嘲笑、云的轻浮和枝的寂寞。
她一定会重新出现的,在你的世界里,你坚信。你的信仰就是刀剑,是利刃,能划破苍穹,撕破黑夜,迎来黎明,你甚至在孤独守候的梦里还能看到她的圣洁的影子,微笑着朝你走来……
咬紧牙关吧,因为你相信等待的价值,与风雪抗衡的结果。
每个跳动的心脏都有一个空洞,这是用来储存希望的。这正如风雨中守候的树,当有鸟儿来把它当作自己的家,在上面筑巢时,树就会感觉到生活是充满了生机的,从而快乐地生活着。如果它的守候无止境地被孤独成一处风景,放在黑夜里寂寞,树的希望便破碎,如果说它还活着,顶多只能说那是一棵形体尚未消亡的树!
你比任何人都会料到故事的结局,这是因为你坚守着你的逻辑,你的任何人都无法打破的逻辑,它是如此坚固,以至禁锢了你的思维,这我不得不说你的想像的空间肯定很美,它没有任何鹘突,一直朝着你所想要的某个定点而去。
直到这么一天你遇到了一件令你感到茫然的事情,于是你的梦的空间被人无心惊扰……
女人栖息的阁楼里传来男人的骂声和女人的哭声,随后你又看到女人被他的男人打得鼻青脸肿从阁楼拖出来。那是你的梦开始的地方,三年前那个幸福的女人,如今头发脱落得像秋天的残枝稀稀疏疏尚有几片叶子孤零零地挂在上面,是留恋还是等待消亡?女人双眼麻木地望向天空……你突然想落泪,想看看自己曾经心仪的女人,于是你就趁男人离开时轻踱了进去。
树叶落在了女人的肩上,女人半天没有反应,你想她是在哭泣,突然女人抬头冷冷地瞅了你一眼,那眼神让你心寒,你觉得好陌生,随后一双粗糙的大手就朝你拍去,这是几年前的那双手吗?那时它是如此温暖、如此白嫩,它抚摸在你光洁的脸上,你觉得你是人间最幸福的男人。今天它也朝你来了,不是抚摸,是要掌掴你。你感到心酸,还没有来得及躲闪就听到啪一声,你两眼冒星……
朦胧中你感到了阵阵的温暖向你袭来,待你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个阳台,有一团火苗在那燃烧,女人正在很认真地吹着火,她低头时突然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彩,是那种晶亮晶亮的,你感觉到有了希望,肯定是女人后悔自己所做所为,为什么当初决意要离开你 ,即便你在这场恋爱中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你想它会开出绚烂的花。
希望往往就在梦破灭的地方,你重新抖擞一下精神,想要和女人重温一下几年前的记忆,就在这时,女人突然抓起一只鸟就朝屋子里冲去,嘴里还大声叫着:“毛毛……毛毛……你看妈妈给你带什么来了?这下子你有肉肉吃了……”,你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了。
从屋子里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看样子大概有两岁了。她孩子都两岁了,不是和你的。
你知道那只鸟将要成为眼前这可怜的小主人的美餐,你自己恨不得是那只鸟。确切地说,你是真的愿意这么做的,或许是你看到女人的手的那一刻,或许是瞄到她光洁的头皮的瞬间,再或许是窥到伊的绝望的双眼的同时,你就已经这么想了,当那个女人把背叛你的结局赤裸裸地摆在你的眼前时,你是有恨的,大部分是怜悯。你的逻辑便随着她的希望破灭而迁移了。此刻你什么都无须顾及,我想你的眼前恐怕只有死亡葺袭的暗线如浪潮向着你涌来……
你回家痛哭了一场 ,痛睡了一觉。
你晓得待你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上午,天是响晴的,雪是皑皑的。太阳的光芒照耀着你时,你感觉到了疼痛中的温暖,因而你静静地享用着这不属于冥冥地府中的厚爱。这正如秋凉而死去的昆虫,臆断的诗人曰其静美,殊不知他们会用近视野里的腿脚和触觉作抽搐和拼命痛苦挣扎,来破坏诗人们美好的想像和亵渎这瞒天过海的诗魂。
天籁的驼铃音由远及近伴着寒风的呼啸声打断了你的思绪,绝望的暗流冲击着你的心脏,使其狂跳不止,你突然就冲动起来,浑身哆嗦、热泪盈眶。
这不是你所期望的,你的苦苦等待、你的历经磨难、你的望穿秋水和梦中的一生相守,而如今你看到了——你梦中的女人!此刻正以艰难的步子向着她的理想迈进,你突然感觉到了你的逻辑光辉灿烂的落下:因为爱而执着,因为执着了,就会有完美结局!
这正是在你心中升起千百遍的真理。
如今你怀着这失败的逻辑,疼痛的身子有了死亡的沉寂。抖了抖被风吹乱的鬈发,迎着驼铃传来的方向唱起了歌,把你日日夜夜积攒的孤独与寂寞唱与这即将出现的死神……
近了,更近了……你感觉到有点眩晕,喇叭唢呐的吵闹取代了那天籁的驼音,掳去一片彩云,是你的女神,流光溢彩披上了嫁衣,眼睛里有深深浅浅的光在闪,潋滟成美轮美奂的叹息。
你的眼前发黑,死亡的讯息又一次向你逼近。你终究是不愿意放下你的完美逻辑,于是挣扎着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哪怕是用生命换来她的知晓。
你最后一次去看了她,带着病体。把你名下仅有的财产——一套价值九十多万的房产证转交给了她,并告诉女人如果真的待不下去,跟孩子有个住处。
就这样结束了,一个为了爱情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的男人。三个月之后,在你乡下的老宅里,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