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楼大战前后,司马万则一直在省会白云,与醉仙人靖尚西、猫眼怪姚谦三人,分头协助陈黑摸线索。
开始时,随张暮于正月十九那天一早就往白云了。
由于司马万情况更熟,因此,成了甲鱼与白云之间的联络员。司马万也乐得帮助时任太守郎国雄一把,往大了不说,至少会留好后路。
咬断筋真不是白给的,只除老板,他是谁都清楚,他拿到了逍遥楼地宫图,基本上探清了一切底细。
大战逍遥楼,他屡屡通过飞廉门师弟柴扉,向半步影子侠通报情况,所有破贼线索全仗他的功劳。
酒宴上,怨声载道,不少人破口大骂,新太守林同太不是东西。英雄们议论纷纷,指天骂地。这时候,进来三位大有来头的人物,一时间鸦雀无声。
一个是老太守郎国雄,与英雄们并肩战斗的硬骨头。
一个是更老的太守、做过副巡抚的蒋升贤,现为古名咨议院副院长。
一个是包家顶梁柱、曾任捕快队长的邓有钟。
随着他们进来的还有一个,大家不认识。看模样,跟郎国雄特像。
一看他们进来,个个万分惊喜,纷纷站立,鼓掌欢迎。在一阵小声议论后,饭厅鸦雀无声。蒋升贤缓步走入宴会厅正中。
他朝众位抱了一下拳,高声讲道:“诸位,你们受苦了。你们是武林界的精英啊,是甲鱼市的中流砥柱啊!”
众人掌声如雷。他和郎国雄两任鳖州太守,在整个甲鱼案件中,两家都遭受了无妄之灾,而且是重灾。比之绝大多数英雄,更加心寒。
他环视一周,继续讲道:“好多英雄都决定迁移,临别讲几句吧。
“时至今日,我们甲鱼的这起大案仍未破彻底。众位英雄损失惨重,我蒋升贤心里清楚,他郎国雄也不是瞎子。还有白提辖、邓队长,都是见证人……”
大家一阵骚乱,忍不住牢骚。他知道,在座的没有一个心里好受。等了好一阵,才继续讲下去:“我们初步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那个老板,仍然逍遥自在。我们的工作要半途而废。但是,不要怕,迟早会解决。我们的身体上火了,可以吃一顿苦瓜,也可以吃黄连上清丸。我们这个集体的身体上火了,怎么办?
“由于集体的体格庞大,是不是需要多吃很多苦瓜?是不是需要多吃很多黄连上清丸?何况集体的身体,长期上火,深藏余毒,甚至长成了毒瘤,更需要好好治疗。
“所以,请各位英雄坚信,我们这个集体完全可以自己去火,完全可以自我清除身上的毒瘤。
“这个毒瘤,他会给无数人带来祸害。我们的苏义横,亲人中死了三个。”蒋副院长一把拉起苏义横,举起他的右臂。
“大家看看,为民除害的英雄,左臂没有了,头发胡子白完了,堪比伍子胥过昭关。我们这个集体决不会无情无义,坐视不管!
“请大家相信,英雄们的血不会白流!
“英雄们的汗不会白洒!
“英雄们的泪不会白淌!
“我身为古名省咨议院副院长,一定要为大家鸣这个不平。
“我这一生,国雄清楚,白提辖清楚,从来没有违反过原则。
“所以,要给集体的身体去火,治疗我们的毒瘤,也必须像吃苦瓜、吃黄连上清丸那样。乱吃苦瓜,滥用药,肯定不行。
“老实告诉朋友们,我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就是向岳刚斌、苗荣玉、海兰玉学习,为了清除集体身上的毒瘤,为了集体的自我修复,赴汤蹈火。
“我已经按照组织原则,向稷州有关部门上书,递交了详细材料……。”
蒋升贤讲到这里,喉头约略呜咽一下,顿了一顿,调整情绪。
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是掷地有声的,是振聋发聩的。
这番话,除非从他这样方方正正的腹腔发出来,才能够让英雄们稳住情绪,将无名大火安放在胸间。
这番话,除非从他这样生死与共的战友嘴里讲出来,才不至于派生难以控制的局面,才不至于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这番话,郎国雄除外,换一个人说,不但起不到这样的作用,而且会挑起更大的混乱。
在座的英雄,深切地感受到了他发自肺腑的摇旗呐喊。
在座的英雄,深切地感受到了他日月可鉴的赤胆忠心。
在座的英雄,深切地感受到了他苦口婆心的安抚慰问。
一个个热泪盈眶,满大厅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这掌声,直震得茉莉酒楼一阵阵哆嗦,一阵阵心酸。
蒋升贤看着一个个泪水打转转,他静静地等着。等着掌声慢慢落下。自己也要平复一下万种波涛,拿出纸巾,擦一擦不听话的泪珠。
好一阵,掌声稍微稀一点,他打一声咳,讲了最后几句。
“今天,这个武林大会非常特殊。
“国雄、老白、震云、义横等等,包括在座的所有英雄,大家呕心沥血搞起来的武备力量,在这里给我们的会长送行,武备就要废弛。
“我心里的滋味,就用一首七绝来表示吧。”
他所念《鳖州赠别》如次:
鳖州折柳赠天龙,
赤日炎炎柳荫浓。
再将飞刀崩云日,
蒋郎共与捉蜈蚣。
到此,蒋升贤对着众英雄,深深弯下腰杆,呈九十度,肃穆鞠躬。他已经无法再讲下去了,直接找椅子,准备坐到一边。苏义横赶忙扶着他,挨着海兰英坐下。
蒋升贤太熟悉海兰英了。那时候,自己与包前进搭班子很久,几乎天天跟海兰英说说笑笑。两家互相来往,夫人李雪玲跟她也非常要好。
这都多少年不见了,见她还是这么丰姿绰约,不免问候,说起往事。
郎国雄见老领导坐一边了,知道他心里难受,讲不下去了。
他移动两步,站到蒋升贤的位置,郎铁头要讲几句心里话。
老太守郎国雄,是鳖州武备力量的支持者、组织者、指挥者,当然感触更深。
他朗声说道:“我听说,有许多英雄都决定了,就要离开古名省,离开甲鱼市,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今天来,蒋副院长来,不是要阻拦,而是来见见各位奋威擒贼的英雄,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与大家共勉。也算是告别吧。
“我只讲一句话,真理往往要经受曲折才被人们认识。
“我带领大家在甲鱼这么搞武备,或许开了全国的先河。
“但是,凡是改运成员的英雄都清楚,作为一般改运成员在特殊的环境下,组织领导者的错误行径,我们不能迷信,更不要遵从。
“在法律、纪律允许的情况下,大家可以并肩作战,一起向阁台反映嘛。我看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时间问题,迟早问题。
“好了,我作一首词,朗诵给大家听,也算是送别吧。”
郎国雄填得一阙《破阵乐》:
征命凌晨何急,
共襄剑阵擒狼。
暴吼如雷惊贼众,
激战逍遥鼾卧香。
剑气千丈长。
休道英雄无奈,
且将北斗相望。
鬼蜮阴风凭空至,
化魄焚身遇艳阳。
雄风万古扬。
满屋子武侠,虽然知音不多,但这《破阵乐》的气势,的确酣畅。大家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妹桥听得真切,这位太守果真老牌大学生,胸襟之阔大,气势之雄壮,常人所难企及。
他禁不住当场要来郎国雄的手稿,脑子里搜索五音十二律,找那破阵乐的感觉,现场在那里谱起曲来,飞笔疾书。
等鼓掌稍缓,郎国雄把他身边的那个人拉过来,朗声高叫:“众位英雄辛苦了,我给各位带来个搭档,让邓队长给大家介绍。”
邓有钟将那人的手高高举起,大声说道:“这位是郎府台的哥哥,郎万里,江湖大号狼王李。一杆子透长城马大侠是他师叔。大家欢迎。”
“哦、哦、哦、哦……”大家一片欢呼。
大家早就从马家三侠那里知道了,郎府台的古浪老家有个哥哥狼王李,刚解放得过全国农民运动会马上器械亚军。好家伙,历朝历代马上战将,有几个脓包?这可真是生力军啊。
这郎家兄弟好生厉害,坟地一定奇异,文的武的都是一等一豪杰。
郎万里来到马平身边,向满屋子人作个罗圈揖,抱拳转一圈,施礼毕,把那洪钟亮音震出:“师叔、师弟、师妹、各位大侠,我陪大家一起去羌亹省,大家有事儿好说。”
他表示,大家到羌亹省,不管有啥大事小情,尽管跟自己和师叔马平言语。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一定能开创出一番崭新的局面。
等大哥说完。郎国雄从旁边要来两个酒杯,都斟满酒,扶起蒋升贤,一杯递给老领导。
他举起酒杯:“来!我陪老领导给众位英雄敬杯酒,以表敬意!”
郎万里怎么来的?
前一段,郎国雄的太守帽子被摘,心里窝火,回老家古浪住了几天。陪老娘说说话,解解闷。顺带看看大哥有什么事,帮忙处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