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自习回家,就能看到妹妹和表妹丹在桌上奋笔疾书赶作业。我在一旁吸溜着饭,把泡菜咬的脆嘣嘣。
小学的自己也何尝不是一样的习惯。放周末了,一定等到周日下午,才会在盛满海棠花的院子里,做完语文,又抓耳挠腮的赶数学家庭作业。
这个时候,住在院子下面的王奶奶,也是我的班主任,就会摇着扇子往上走来。我怕被训懒,赶紧收好作业。
“爸爸还在外帮忙,妈妈去了邻居家里”我回答道王老师的问题。
心里默默祈祷着王老师能问完,就马上离开,出去找邻居们唠嗑家常。可是,王老师悠悠的坐下了,丝毫没有再要起身的意思。
果然,与往常一样。老师让我帮忙拔她头上的白发。我仔细一看,自己上周才清理过的头发间,又蹭出些许银丝,在黑发中十分耀眼。
当时并不知道人为什么会长白发,而长出来后,为什么又要拔掉它?用手细致的挑着,生怕漏下,瞳孔一直保持放大状态,一鼓作气保证一次一准儿拔下一根,最后轻放在旁边的纸上。
虽然心心念念的都是没有完成的作业,但手上,却没停下活儿。心里暗自决定,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丝白发,必须一根不能少!
桌上,白发与纸融为一体,分不清纸上的发,发下的纸。看着看着久了,眼睛难免会花。拔弄下一根黑发,才意识到走神,赶紧擦擦眼睛继续拔弄。
怎么就是拔不完呢?白发,一根复一根,在我手下生。可怜的作业,只要逢着拔发,就只能在晚上手电筒光下,偷偷的结束。为了避免情况再现,我改了拖延症的作业还得谢谢王老师。
是什么时候起,妈妈也特别喜欢让我拔头上的白发。
妈妈的头发,乌黑,中长,柔顺。我和妹妹却随父亲,是自然卷,又多又躁。从小羡慕最多的就是妈妈的长发了。不曾想有一天,这头乌黑的发丝,却徒增几根白发。
我是忽然发现的,马上告诉了妈妈。妈妈径直走到镜子前,仔细看着突兀的颜色,才把头放低,让我拔下。之后过了很久,妈妈头发依如往常美丽。
大学后回家,在门口喊着妈妈,奔跑上楼。看见一幕至今清晰记得的画面:妈妈对着镜子,自己费力拔着白发。
我赶紧放下包,嘴上说着“这个等我回来弄就好了哈,我可是行业一把手啊。”开着玩笑,端着凳子让妈妈坐下,自己慢慢拿起上面覆盖的黑发,看着下面蹦出来的银丝,手心不觉出了汗。
想起小时为王老师拔白发,一根根,放在一边。刚开始还数,数着数着,自己也模糊了,这根究竟是十七还是十八?
现在帮着母亲,细细的挑着,如当年,可我没有再数。而是一根根放在妈妈手上,听着妈妈问我“今天路上怎么样啊?有没晕车……”我轻轻回复着自己并没有晕车,一路上很好。遂拔下一根递到手上,记得接过去后的妈妈望着白发,没有再说话。
多想,一根不能少的拔下这些时间的宠物。只是,一根接着的总是另外一根,我极力拔下的,也不过是刚显现出来的颜色。
这时妈妈像是对我,又像对自己念叨着“人老了老了,头发就……”我打断话,抢着说“哪有,妈妈还是那么年轻好看呢,等给你拔弄完,晚上要弄什么好吃的感谢我呀……”
太阳快下山了,余晖打在窗上,很好看。这一次,手不再如上一次刚发现时的利索,可以三下五除二拿下白发。可我不管,一根也不能少。
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