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生不弃不离的“伴”

喜欢江南的温润秀美,但一生都在北方行走;喜欢南方的雾雨蒙蒙,可一生都与雪为伴。

雪,多少次在大西北文人墨客的笔下,成为黄土高原的精灵,塞北关隘的守护神。

我与雪,从小到大,在零下摄氏度的北风中相遇过无数次。

踏雪,与雪为伴

那一年冬天,雪密密扎扎地下了一整天。晚上,刺眼的雪光把大地映衬的白茫茫一片,就连公路上积了雪片而变“胖”的树枝杈丫,都能透过灭了煤油灯的窗户看的一清二楚。

钟表还是个稀缺物,母亲看时间的参照物是白天寻着太阳的影子,晚上看着三斗星的位置。

不知道是夜里几时,反正睡的正香时,被母亲一把推醒,迷迷糊糊听母亲急切地说:“敏子呀,快起,天都大亮了,上学怕是迟到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还没等母亲点亮煤油灯,就已经穿好宽筒棉衣裤和鞋袜,在桌旁摸上书包,风也似地跑上那条通往学校的石子马路。

上学路上,要经过一断河滩。每当我走向河滩时,总能听到对面村子里的孩童追逐踏雪的嬉戏声。多少次踏雪,我怕把母亲做的棉布鞋踩上雪而打湿,就顺着他们连成火车队踏出的雪痕印走过河滩。

而那一天,在铺满大雪的白花花的河滩上,连一丁点声音都没听见,更别说他们连着串儿踏雪的脚印。我已顾不得雪钻进棉鞋的冰凉,大步奔跑,只听到脚下“噗嗤——噗嗤”的声音。

我跑过河滩,跑过村庄,看不见一家的煤油灯亮起,偶尔只听见几声狗吠声。

“看样子今天早晨真是迟到的不能再说了!”我边哭边跑,路边树杈上的积雪块落下来,打在脖子里,钻进宽筒棉袄里。我顾不得冷,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继续往学校跑。

当我抹去脸上快要冻成冰的泪水,气喘吁吁地跑到学校门口时。眼前一切让我傻眼——学校黑乎乎的,连敲钟老师的窗户也黑漆漆一片。

我上学来早了!

四下环顾,在确定没有一个人来校时,我暗自高兴——今天上学终于当了全校第一名。

我来到教室门口,因没有钥匙进不去,便在教室门口踏起雪来。

我时而双脚并起,踏出一串串糖葫芦;时而两脚一前一后,踏出八字形,仿佛蜜蜂采花飞舞;有时又两脚跟相对,脚尖分开碎步踏,像极了破土而出的一簇簇草芽……

踏着踏着,感觉累了,也不顾天冷,就靠着门板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校外有说话声,我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天边露出的鱼肚白……

那个半夜三更上学,成了我一生最难忘的事。后来我才知道,那一次上学居然是凌晨4点!

不过,那一次踏雪上学,我的确当了全校早晨最早入学的第一名。

也是那一次,我深切感受到,雪居然是我半夜踏雪壮胆的伴,它教会我勇敢、坚强和担当!

听雪,与雪同歌

那年中考,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师范。雪,依然伴随着我。

闲暇里,我喜欢听殷秀梅美声演唱的经典名曲《我爱你塞北的雪》。有着小提琴悠扬的曲调,木琴叮咚的伴奏声,一直回绕在我耳边。

“我爱你爱北的雪,飘飘洒洒漫山遍野,你的舞姿是那样的轻盈,你心底是那样的纯洁,你是春雨地亲姐妹,你是春天派来的使节……”

听着那优美圆润的旋律和生动形象的歌词,眼前仿佛就出现了婀娜身影飘舞在天际间的白雪仙子。它飘过高山,飘过大海,飘到大西北的沟沟壑壑,角角落落。在无边的旷野上,在凛冽的天宇间,闪闪地旋转升腾着的,是雨的精魂……

正如张贤亮在《绿化树》中写到:黄土高原的雪绮丽无比。它比南方的雪要显得高贵、雍容、壮阔、恢宏大度;南方的雪使人感到冬天确实来临了,北方的雪却令人想到美丽的春天。雪,才是黄土高原上真正的迎春花。

田野空阔,雪好似扫尽了地面上的一切多余的东西。丘垄、渠坝、沟沿、高耸的树枝……所有带棱角的地方,都变得异常光洁而圆润,并且长着如天鹅绒般的茸毛,仿佛晴空下的雪原不是寒冷的,而是温暖的,总使我不由得想把自己的脸颊贴在上面。**

是的,那是旷野的雪,是冬日的灵魂,是春雨的姐妹,是春天派来的使节!


玩雪,与雪同乐

后来我参加工作,每到冬雪飘飘时,世界就似“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孩子追打着,嬉戏着,我“最爱东山晴后雪,软红光里涌银山”的美丽!

他们喜欢推雪人,打雪仗,那肉嘟嘟的小手攥着雪花捏成的雪团,冷不丁地“砸”向同伴的胸膛、老师的脖子……他们的喜欢极了因雪钻进脖子而发抖的样子,那笑声啊,一直飘到田野的尽头!

担心他们会被冻坏,然而他们总是勇敢地举着冻得通红、像紫芽姜一般的小手,七八个孩子在一起堆雪人。虽然分不清那个身体,那个是脑袋,但那些上小下大的一堆,想像它就是雪人。

孩子们用龙眼核、用纽扣给雪人做眼珠,用红色卡片做嘴,再配上一条母亲不围的红围巾、一顶帽子或用毛条做成卷发,一个可爱的雪人堆成了。孩子们欢呼着、奔走相告“戴着草帽的雪人堆好了”、“我们的雪人长着卷头发……”

我想起鲁迅笔下的雪《济南的冬天》:

第二天还有几个孩子来访问他;对了他拍手,点头,嘻笑。但他终于独自坐着了。晴天又来消释他的皮肤,寒夜又使他结一层冰,化作不透明的`水晶模样;连续的晴天又使他成为不知道算什么,而嘴上的胭脂也褪尽了。

北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屋上的雪是早已就有消化了的,因为屋里居人的火的温热。

别的,在晴天之下,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

扫雪,与雪共舞

与雪相伴的几十年,无论踏雪、听雪,扫雪……我知道,雪已融进了我的心绪和血脉。无论或大或小,总是与它如期而遇。

扫雪,便是我常有的劳动姿势!

有时雪在落,漫天地落。落在房顶或孩子们的滑梯上,落在扫干净的院子里,落在远远近近的路上……

为了生命安全,再美的雪,也要让其有归置的地方。下雪后,我们常常和家长们挥起铲雪板,拿起扫把,把孩子们操场上玩耍的、马路上车轮碾压过的、人行道上走过的积雪,统统都要扫到树沟、绿化带或荒野的地洼里。

那些扫光雪的马路亮出了黝黑的脊背,一条一条,与树沟的、旷野的雪连在一起,像极了黑白道的五线谱;那些落白了肩膀和衣服的扫雪人,犹如跳动在大地上的音符;那些大扫把,大铁锹唰——唰、咣——咣声与飞舞的雪,构成了冬野里北方美妙的交响曲!

雪与我一生相伴,我在踏雪里探路,在听雪中寻梦,在玩雪中许愿,在扫雪中听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它与我不离不弃,一生相伴,守护着西域戈壁的大漠春晖!

我看着它飘舞,看着它融化,看着它升腾,终是成了冬天的精灵,春雨的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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