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爸爸妈妈一起睡
黑夜里矮塌塌的砖墙遮蔽不了天空,院子里很空旷,像有东西藏着一般。黑色的大木门歪歪扭扭地站在我的视线对面,好像风一吹就散架了一般。黑漆漆的杨树投进院子里来,好像巫师的大脑袋。
我是绝对不敢出去上厕所的,如果晚上要上厕所,我会叫醒妈妈,让妈妈陪着我。每到这时妈妈都很烦我。
我和爸爸妈妈睡在一张大炕上,我总是有很多奇思异想,这样的我就算夜里想再多怪异的事情都不怕,因为有爸爸妈妈陪着我,什么鬼怪我都不怕,就算想再多我也能沉沉睡去,而且睡得很香。
只不过有一次半夜里,突然进来了一个黑面的没有眼睛的人。爸爸妈妈被叫醒,拉开头顶边的灯绳,小灯泡发出姜黄色黯淡的光,它还得适应一会儿才会变亮。
爸爸妈妈朦朦胧胧的,一看到这个人,便惊醒了,吓了一大跳,那人拿着刀子指着爸爸妈妈:“站起来!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当时家里一贫如洗,这黑面人真是没有眼光。
爸爸妈妈光着身子站在水泥地板上愣着说没有,再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也醒了,在他们两个之间乱窜,我哭喊着:“妈妈呀!怎么办?怎么办?”
最后那没有眼睛的黑面人看我们真的什么都交不出来,也没伤害我们,说了句:“算了,回去睡觉吧!”说完,他就从当门走到了院子里,又从大门出去。他很高,头带一个带檐儿的帽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走了。
清早,妈妈在炕上叠被子。
我问妈妈:“妈妈,昨天那个人是谁呀?”
妈妈边叠边对我说:“是你爷爷吧,他回来看看我们,一看那高大的身子就是他啊,昨天晚上怕吗?”
我说:“我才不怕!他没伤害我们!”
“那你哭什么?”妈妈笑了。
我说:“哼,我那是不知道是谁!”
我跑开了。
爷爷不是已经在村前的土堆里了吗?我想。
不敢自己睡
在大娘家用DVD看了很多鬼怪片、蟒蛇片,什么各种骷髅在大洞底端向你招手,爬上去拖拽你,让你下去吃掉你;什么蟒蛇吞象,蜘蛛吐丝;什么鬼怪妖精神出鬼没的,看得时候的确很过瘾,可是夜里就难受了。
妈妈说我长大了,要自己独立了,就把我放到西间的床上睡。那屋总是冰冰凉凉的,永远是一种阴冷的调子。就算窗户关着,那窗帘也来回摆动和摇晃。我就一直睡不着,左翻翻,右翻翻,老是觉得有鬼,有鬼敲窗,甚至进来就躺在我的身旁,我就睡不着啊,睡不着。我实在不行了,就喊妈妈,让妈妈过来,她说陪我一会,我说不行,她就说也在这屋睡,那我才安下心来,让妈妈看着我睡。
可是后半夜,妈妈不在我身边了,我就能感觉到,会醒来,看着周围黑漆漆一片我就会蒙着被子哭,一直等啊等天亮,可是天亮好漫长啊,我哭着哭着,哭累了,又轻轻地睡去。
睡炕是不一样的,睡觉之前都要烧火做饭,把炕烧得暖暖的,屋子里也热乎乎的,给人的感觉就很温暖,最重要的是能跟爸爸妈妈睡啊!让我自己睡炕啊我也不敢,虽然东屋充盈着爸爸妈妈的味道,但我就是不敢。
一个人的睡眠质量总是不好,直到十岁时有了弟弟,我突然开了窍,非要一个人睡不可的时候,就一个人睡了,而且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怕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