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武学的泰山北斗,那是少林与武当,若论武侠的泰山北斗,则是金庸和古龙。
书非借不能读也,金庸的书,大多是借来看的。初中的时候,与我同村的一个男孩子是金庸迷,那是一个作文写得极好的男孩子,我们课间聊天便聊到了金庸,他切切地推荐我看了一本《雪山飞狐》。
以后来的眼光去看,《雪山飞狐》并算不得是金庸最好的佳作,但对于当时读一本书要花很久的我,能在三五天内瞧完一本小说,那简直是奇迹。
后来便又问他借了《笑傲江湖》来看,那才是真的江湖,有真小人、有伪君子、有夺权、有夺宝、有知己、有相许、你可以狂傲到叫任我行,也可以为武学癫狂做东方不败,有诗有曲亦有酒。
就这样,我竟渐渐变成了一个爱读书、尤爱小说的姑娘。
金庸的武侠书为我打开了书的宝库,我既为琼瑶伤春悲秋,又因古龙而流浪仓惶,我因《简爱》去到了英国乡村,又为《飘》来到了南北战争。我那年少的情怀中还添了一份小女侠的情怀,我读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也读了“莫等闲,白了少年头”,无论我读唐诗宋词,还是史籍故事,我被打上了一种金庸式的精神烙印。
年少时,我爱呼朋唤友,又极爱打抱不平。这种你可以称之为“冲动”的因子,不知何时,就悄悄流到了我的血液里。我身边的姑娘们若受了委屈,我必是撸着袖子第一个冲上去的人,你欺负我可以,欺负我的妹子,不行。
金庸的武侠为“侠”做了终极定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原来,江湖生活并不是逞凶斗殴,而是精忠报国;学武的终极目的为了锄强扶弱,而不是名震四海;所谓的侠义人士,可以是做官的、为娼的,更可以是小混混、小女子。
因为金庸的小说,我对历史、中医、乐器都有了兴趣。
黄药师娟狂自傲的背后,是魏晋名士嵇康的不羁,慕容复处心积虑、妄图复国的背后,是五胡十六国时期大燕的亡国之痛,我看《越女剑》看到了吴越争霸,我观《书剑恩仇录》读到了反清复明。渐渐地,周围的人都惊讶于我的历史知识,纷纷感叹,现在爱读历史的姑娘很少呵。
在惋惜程灵素的时候,我知道了《灵枢》与《素问》,在我看着段誉成长的时候,我又知道手太阳肺经等十二正经、奇经八脉。
当我感怀曲洋与刘正风,所谓知己当如是的时候,我知道了古琴,甚至去学习了古琴,我认识了一种神奇的、与西洋五线谱不同的减字谱,我的十个粗粗笨笨的手指,竟然也能迅速学会黄霑的《沧海一声笑》,散、托、劈、抹、挑、勾,仿若武学的一招一式,极有意趣。我成了人们口中有才情、会曲艺的姑娘。
我还成了一个情感充沛、精神丰富的人,泪点极低,极易哭泣。
每当我读到“塞上牛羊空约许”,我就为那个温柔、体贴的阿朱姑娘伤心不已,我又为乔峰默默流泪,是的,我懂得乔峰的孤独,可那个能替他解忧、为他宽心的阿朱被他亲手打死了。每当我读到“百岁寿宴摧肝肠”,武当七侠的团聚,变成了张翠山、殷素素惨死,我为年少的无忌伤心,父母双亡,身受重伤,行将不治。
我从此读很多书都会哭,因为那一些书中的场景就丰富地显现在我的脑海里,读《兰亭集序》,我就为金谷欢宴而哭,为绿珠和潘安而哭,读《一个王朝的背影》,我就为那并不是汉民族的满洲朝而哭。
奇怪的是,就这样哭着哭着,胸中似有澎湃不能宣泄。非要拿起笔,写个一笔两笔方能安定,而我,分明是不天生善长文辞的人。
我开始写随笔,有灵感的时候还能对付小小说,情感充沛时还能涂鸦散文。大学时我和闺蜜创办了刊物,我向杂志社投稿,工作后我成为一个整天与文书打交道的人,闲暇之余我又去过豆瓣、新浪、红袖添香,现在我来到了简书。是的,写作的热忱竟来的如此奇怪。
每当我拿起笔、敲击键盘,我的整个身心就沉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我不需要说话,我不需要吃饭和饮水,我只想把我心中所思所想,写出来,写出来。
金庸所带给我的武侠情怀,是我的少年时光我的梦。我也希望能创造一个打上我烙印的武侠世界,书写属于我自己的江湖情怀。
三十岁谈余生尚早,但我希望,我的余生,能以文为剑,行侠江湖。
第二轮21天;Day1;Mar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