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宿舍已经开放了。安宁将行李收拾好,又找西安的室友借到学生证,买到了半票火车票。是晚上的,最慢的那种绿皮车,早晨7点10到西安,已经告诉李烨涛,管他会不会提前去学校,不去我就自己玩!
还有大半天时间,安宁想了想,带着自己暑假写的8页建议书去了余阿姨家里。
“余阿姨好,我回来了,谢谢您帮忙。”安宁感激道,有点害羞,“这是我在那边一个半月的工作汇报。”
“哈?还有工作汇报?”余阿姨接过8页信纸的建议书,一边翻一边笑。
“是呢,我在那边以一线服务员的身份,了解到基层人员的很多想法。”安宁敛了笑容,认真道,“度假山庄的服务员素质参差不齐,也没有什么晋升机会。甚至公司组织到县城和市区来看看的机会也没有,就没有见贤思齐,上进心,反映到工作态度就是对客人也不够专业和热情。”
“哦?继续讲,”余阿姨合上建议书,“你觉得有什么好办法吗?”
“不知者无罪,那我就斗胆说啦,”安宁紧张地笑了笑,“玫瑰大酒店也可以派优秀员工去那边交流培训,同理,度假山庄优秀员工也可以来玫瑰酒店交流学习。一方面并没有需要公司额外支出和耽误工作,另一方面双方都是新环境,也开心。最重要的,武汉玫瑰酒店是全市知名的甚至全球知名的大酒店,对于度假山庄的员工来说,这辈子可能都是可望不可即。回到度假山庄,在服务员里一定会引起轰动,进而带动其他人争先恐后!”
“继续!”余阿姨笑容满面,“这些话还没有人跟我说过呢,我们没有机会接触最底层。”
“好的,我是胡说,”安宁羞涩笑笑,“如果担心度假山庄服务员进修完毕就跳槽,那就事先签合同,可以提拔,可以选去其他集团酒店担任管理等。餐饮酒店这种比较苦的行业,空降兵做管理,个人以为不如自己提拔。自己培养起来的,上司下级地理位置甚至风土人情都非常熟悉,便于管理。”
“好!”余阿姨笑道,“看来把你派过去很有用啊!”
“呵呵,特别优秀的员工,可以组织他们在武汉市,周边地市的酒店学习,旅游,交流,”安宁小心翼翼地说,“这个就需要一点成本。余阿姨不知道,在那里完全没有娱乐,除上班下班睡觉就是谈恋爱。说不好听的,跟困在那里一样。他们都是20岁不到的孩子,就算有上进心,也没办法学也看不到希望。度假山庄本来就偏僻,现在还能找到当地的小孩做服务员,以后呢?没有与时俱进的管理方法,附近的孩子长大了,走了,去南方去上海了,度假山庄还是得高薪从市区等其他相对繁华的地方聘请服务员,而且没这么稳定。”
余阿姨不说话,思索着,缓缓点头,“是的。”
“其他的还有对员工的识钱培训,烧烤小木屋的锁这些比较偏的材料采备。如果可以的话,建议在烧烤屋和总台之间牵一根最基础的电话线,我在那边每次换零钱都要来回跑。人累无所谓,关键是客人没人管了,菜品不能及时端给客人,被投诉。而我去了总台,经常是没有零钱的,也就是白跑。这个就看情况了,晚上比较嘈杂,或者配备传呼机也行。”安宁说累了,“我不会认钱,收了50元假钱,好心疼哈哈。”
“那现在认得了么?”余阿姨也笑了,“我补给你。”
安宁大惊,“不用不用,我只是开玩笑,余阿姨言重了。”
“没事,我会认真看看你的建议书的,”余阿姨也认真道,“就算给你的奖励。”
到了晚上,安宁踏上上西安的火车,心情五味杂陈。不知道这次去有没有机会告诉李烨涛自己的事情,如果他不介意,即使跟着他再苦,自己也不怕!
安宁第一次一个人出省,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捏着假冒的学生证和半价票睡不着。
对面是一个老得满脸核桃皱纹的女人,衣着简单,怀里有个六七岁的男孩。安宁坐在靠近车尾的过道这里,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暇他顾。
“姑娘,你这是去哪里呢?”老女人先开腔,眼神里看不出来慈爱和关心,是安宁不喜欢的冷,那种冷,要么是心机过重,要么是经历坎坷过多。她怀里的孩子很乖巧,但是这是半夜,居然也没睡,在暗夜里盯着安宁,这令安宁生疑。
“我么,回西安。”安宁大着胆子扯谎。
老女人似乎有点失望,对怀里的孩子叮嘱了一句,孩子翻个身背对安宁。
“哦,我们也是去西安,同路呢。”老女人不冷不热地接话。
安宁礼貌而警觉地点点头,无话。
过道那边的对面是一对青年情侣,三更半夜也是不睡觉。难道大家都兴奋得睡不着呢?安宁暗自思忖,握着学生证和钱的手发汗了。
“查票查票,麻烦大家都把票拿出来看看。”列车员声音慵懒,疲惫地过来,安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要是他看出来学生证是假的,就把差价补给他好啦!
提心吊胆等着,列车员居然都没接安宁的票,扫一眼日期车次,“行啦,收好吧。大家注意,睡觉的人都醒醒,这段路正是凌晨,请大家注意自己的财物,有任何事情及时联系列车员,打起精神哈!”
安宁本来就没有困意,这下就更精神了,暗暗用脚踢踢,自己的小箱子还在脚下,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车窗上漆黑一片,走道的灯也困了似的,忽明忽暗的。
安宁旁边的男孩子自称是广州就上车的,那就是已经一天一夜没洗澡了,难怪有点味道。男孩子有点不好意思,“多包涵哈。”安宁笑笑,“都在外面,相互包涵。”
斜对面的情侣商量了下,男的要和安宁旁边的男孩换座位。男的坐过来,趴在桌上打盹。老女人一点不困似的,又开始跟安宁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那你爸妈都在西安咯?”老女人没有一点笑容,没有亲和力,安宁有点讨厌她话太多了。非亲非故,三更半夜,为什么查户口似的。
“嗯。”安宁笑笑,依旧看着窗外,“他们在西安车站接我。”想起李烨涛,又笑,又苦笑。
情侣里的女人大概受不了来自广州的男孩子身上的味儿,驱赶他,“你太臭了,”又跟安宁旁边的男人说,“你回来吧。”
真折腾,安宁幸灾乐祸想,三更半夜还不让人安逸。回来的男孩子也不恼,歉意笑笑,靠在窗户边开始打盹。
“姑娘多少岁了?”老女人又开始问,怀里的小孩眼睛瞪得溜圆。
“读大学。”安宁含糊答道。
“这次是一个人出来吧?”老女人似有意似无意。
“另外一个同学在旁边车厢,”安宁开始警惕,“我们买票的时候没买到一起,她就是西安人,来回不知道多少趟了。”
安宁对她的问话不感兴趣,又无法逃避。转眼去看车厢里,大多是民工模样,东倒西歪的,正是8月,男人的臭脚味道,泡面味道,汗味,廉价的香水味,不注意还好,注意起来真够呛的。
黑渐渐灰起来,安宁凝神看着窗外,黑灯瞎火的,旷野里什么标志也没有。
“姑娘别看了,早呢,你要睡就睡会,我待会叫你。”老女人道,又摸出几颗糖,“身上还有糖,给你几颗吧。”
安宁觉得有些奇怪,老女人并不像有钱人,交谈了半天也不是热情人,素昧平生的,凭什么给我糖。安宁扫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6岁左右的孩子彻夜未眠,看了看糖也并不要,乖巧得吓人。
安宁口里说“谢谢”,只见那几颗糖是四方形的,苏格兰格子包装,只有大拇指那么大,扁扁的。从来没见过,不禁问,“这是什么糖?”
“汽水糖。”老女人很镇定,“吃吧。”
安宁想了想,收起来,“这种糖我没见过,一定很好吃吧,我收起来跟家里人一起吃。”
老女人的脸瞬间很难看,怀里的孩子毫不掩饰地剜了安宁一眼。安宁敏锐地捕捉到孩子的敌意。
困意袭来,安宁半眯着眼不敢深睡。待打了盹醒来,用脚踢小箱子,还在,握握拳头,学生证和钱也还在。倒是对面的老女人和斜对面的情侣不见了。
天色微明,播放说已经到了临潼。安宁用冷水抹了脸,吃了块口香糖。随着人流跌跌撞撞地出了西安车站,两边夹道都是人。
李烨涛几年来每次也是这样下车的吧?安宁想到他,一路的风尘仆仆不那么累了。自己的车从7点晚点到9点,不知道他还在等着么?或者以为自己开玩笑,根本没当回事呢?抬头焦急地张望,真怕失望!
“安宁!”是李烨涛熟悉的声音,在人群里冲安宁挥手,“我在这里,辛苦吧?”
安宁抿嘴一笑,“还好,你挺守信的。”
“哈,你不是说你要来么,学校好偏远的,过来要将近两小时呢。我赶了早晨5点半的车过来,生怕错过你了。结果你的车还晚点2小时,担心死了。”李烨涛不好意思笑了。
安宁听了,也笑,“去你学校吧,我一夜没睡,今天就休息吧。”
李烨涛很自然地帮安宁拉着行李箱,不停回头,生怕安宁走丢。安宁含笑低头跟在后面,嗯,很像……情侣,大着胆子挽上他的胳膊。
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们,这里也没有人在乎我们。在车上预演过千百遍要跟他说自己的事,还是算了吧,这一辈子也许就来一次西安,不要坏了兴致才好。
李烨涛正准备上公汽,感到安宁挽上自己的胳膊,索性腾出手紧握安宁的手。安宁咬着唇轻笑,不敢抬头。待坐上位置,李烨涛叮嘱她,“还要很久呢,咳,刚才应该让你吃点早餐的。”
安宁含笑“嗯”一声,看看他的笑容又看看窗外,虽然第一次踏上西安,但是觉得很安心,像是故人来。
窗外的树不多,长得也无精打采,叶面是白白的一层灰。街面上很多仿古建筑,细眼看去却是餐馆之类,大失所望。待路过半坡,小小的门楣上,“半坡博物馆”几个字一晃而过。
“半坡,好熟悉……”安宁咕哝。
李烨涛听着安宁的每句话,接话道,“半坡遗址嘛,母系社会。”
“西安有什么好玩的?”安宁问,“我后天中午的车,算来也只有明天一天能出来玩儿。”
“这,我还真不知道,平时也不给出来,没地图我都要迷路呢。”李烨涛红脸,看着安宁笑。
“好吧,我想去看看大雁塔。”安宁想象着千年古刹的风采,眼神有些迷离,她想去拜佛,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行。今天回去看地图。”李烨涛松口气,有目的地就好办多了。
下了公汽又换车,车一开灰尘扑扑,李烨涛有些内疚,“比不得武汉吧?”
“哪跟哪啊?”安宁笑道,“是后悔考来西安了么?”
“咳……”他叹气,只是笑。
这一刻,安宁只想好好享受,期待了太久,没有想象中激动。也许是在军营久了,身边又都是男孩子,安宁觉得他还是高中的样子。瘦瘦的,单纯的,含羞,话少,爱笑。可自己已经不是那个15岁的安宁了,心里飘过一朵乌云。
终于到了,跟自己的村里别无二致。大片大片的田园,土屋一排排的,村姑坐在门口带孩子玩耍,木然地看着公汽进村。鸡犬相闻,地里是绿油油的玉米,一望无际。
“当时来校报道的时候,心里是不是拔凉拔凉的?”安宁取笑道,“从村里跳出农门,到了另外个村里?”
“咳……”李烨涛只是叹气,看着安宁笑,“你说呢?”
学校在一个山坡上,“西安军大”几个字雄健洒脱。安宁在山坡下远远地看着,既愉悦又难过,就算是自己拼了老命,估计也是考不上的。
山坡上的这条主路,两边都是高大的梧桐,零零碎碎几家餐馆,小卖部什么的,看起来甚至比省立师范还要萧条呢。李烨涛帮安宁找的住宿是农家乐的,在大马路边,因为马路的地基太高,一楼都在马路下,二楼才跟路面平齐。
李烨涛牵着安宁找到老板娘,老板娘看着安宁只是笑,笑得安宁的眼神无处安放,脸红了。是二楼靠近田园的房间,推开窗就是绿油油的田野。风微凉,“阿嚏”,本来西安偏北,又起风,安宁忍不住打个喷嚏。
“小心感冒,”李烨涛皱眉,又小心翼翼问,“我们这里条件差,比不得武汉的。”
“我是村姑,不是上海大城市来的。”安宁回他,这是一间大约10平米的房间,涂成白色,1.5米的床靠墙,窗头摆着小小的床头柜,还有盆和开水瓶拖鞋什么的。床单被套都是白色的,铺得很整齐,看起来倒也干净。被套和窗帘是淡蓝色,素净雅致。
难得的是床头柜摆满了梨,美汁源,还有饼干。安宁轻笑。
“我……不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吃什么,我们这边也没什么卖的。”李烨涛有点窘。
“很好了。”安宁开心地放好衣物,掏出学生证和半价票钱放在床上,“吓死宝宝了,这一路上逃个票容易吗?”
“哈?”李烨涛走过去拿起学生证,“是你同学的?”
安宁的心跳得很快,“对啊,为了逃票撒。对了,回去的话你用军官证给我买,我再逃一次,太刺激了!”
“我的么,”李烨涛无奈,“亏你想得出来,我的只能买西安到淼城的啊,然后你再从淼城去武汉?”
“额……”安宁聪明反被聪明误,摸出那几颗汽水糖给李烨涛,“吃,看你会不会晕?”
“这什么啊?”李烨涛莫名其妙,“哪里买的?”
“不是我买的,”安宁得意答道,“坐我对面的是一个老婆婆,一直问我乱七八糟的问题,还给我糖。她说也到西安的……”安宁想起老太婆的话,又想起她们根本不是在西安下车,连那对情侣和那个孩子都提前下车,恍然大悟,后怕得有点抖,不说了。
“后来呢?”李烨涛不知情,把玩着糖块,“这糖好奇怪,也没个保质期也没个名字,丢了吧。”
听安宁讲了老太婆,李烨涛也紧张了,皱眉道,“我送你回武汉吧,单身女孩子确实容易被盯上的。”
“你神经啊,大后天你就该报道了。”安宁心一暖,大大咧咧道,“没事的,我福大命大。”
李烨涛回去寝室拿了点洗衣粉什么的,安宁洗了澡和衣服,换了身牛仔连衣裙,头发湿漉漉披着,随便吃点,又跟着李烨涛去寝室看看。
“我还能进去么?”安宁既期待又紧张,揶揄他,“不是说要申请才能谈恋爱么?”
“现在还没正式开学,”李烨涛看着安宁笑,“没关系的。”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李烨涛忽然走得很快,安宁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好依旧慢悠悠的。进了门,李烨涛跟她解释,“刚才遇见了大队长,不想被误会。”
“误会,”安宁心里有点不快,扬扬头,“那你被看见跟女孩子在一起,你完了。”
“没有完,”李烨涛老老实实回答,“其实很多战友都有女朋友呢,只要不过分,大队长睁只眼闭只眼的。”
“那我,大队长已经认识了咯?”安宁的脸发烧,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你是默认我是你女朋友么?
“你说呢?”轮到李烨涛嘲笑安宁了。
寝室很整洁,窗外就是连绵的山峦,景色倒是很美。8人间,上下铺,有自己的小柜子和书桌。一进门,李烨涛就介绍,“这是安宁。”
有人故意道,“啊,电话里认识过了!”
“我是他……表妹。”安宁画蛇添足,心乱跳。
“呵呵,了解了解。”几个人心领神会,嘻嘻哈哈走了,“你们慢慢聊。”
安宁觉得好好笑,又沮丧,“不是说是表妹吗,怎么还都那么敏感?话说你们寝室好干净啊!”
“谁的女朋友不是表妹?”李烨涛忍着笑。
……
回了住处,安宁将身上剩下的200元给李烨涛。
“干嘛?”李烨涛有点受伤,“我有。”
“出去吃饭都是男人付账,这是我自己打工挣的,不是爸妈的钱,”安宁正色道,“就当我们AA制好了,我也不想给你添负担,毕竟是我自己要来的。”
拗不过安宁,李烨涛只好先收下。
晚饭时来了一位战友,跟李烨涛一样朴实话少,也是农村考进军校的。
李烨涛坐在安宁对面,很少吃,只是抽烟,看安宁。安宁觉得他很遥远又陌生,这一刻忽然感觉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李烨涛。以前的他爱笑,好像没有什么心事,现在自己老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战友说话,他一口一个“嫂子”,安宁局促不安。
“不用不好意思,”战友叹口气,“跟了我们军人,那是真苦。来来,我祝你们……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安宁大惊,深觉委屈,求助地看向李烨涛,可是他在烟雾里很模糊,那么冷漠!
安宁听着,勉强笑,“谢谢”,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心里无比苦涩。
我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这样死皮赖脸来你身边,这几年卑微地守着你,你的风吹草动我都泪流成河。是的,你从来没看见我流泪,那是因为我一直强装笑颜。你的家人并不满意我,我的朋友们都说你并没用心待我,我的父母觉得我高攀,你的战友祝我们“友谊地久天长”,好一个友谊地久天长!
安宁站在梧桐树的暗影里等李烨涛结账,秋风起,树叶哗啦。心里一片荒凉,叶满地,来去的路都荒芜。战友的话像是一颗钉子深深扎进心里,鲜血淋漓。李烨涛每日相处的最多的就是战友,必然是最了解他的人。原来,他一直是将自己当妹妹的,是的,妹妹!
心疼得不能自已,心疼自己傻傻的痴情,果然错付!
李烨涛出来,牵了安宁的手,“我送你回去吧。”
安宁敌意地将手抽出来,“嗯!”要不是远的话,我现在就买票回武汉好了。
“你……怎么了?”李烨涛一愣,有点受伤。
“……”
“不高兴?”他小心翼翼地问。
“想回武汉。”安宁很难受,深觉委屈。
“咳……”李烨涛对安宁的忽阴忽晴毫无对策。
一路无话,到了住处。安宁洗漱完毕,李烨涛拿了外套,站起来说,“你先好好休息,我明早再带早饭给你,出去玩。”
安宁冷着脸,去看看门锁,居然有点松,心里很紧张,开口让他留下又过于暧昧。她要的是心甘情愿,而不是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李烨涛知道自己不干净,也不得不结婚。当然,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如果有了实质性关系,他自然会负责。但是,安宁想要先把话说清楚,同意再谈,不同意趁早。否则,村里的姑娘,即便那么隐忍,一个被退婚,一个被丈夫打骂就是先例。如果李烨涛觉得自己勾引他,才有了关系,又介意……那时候,可能两个人要相互怨恨吧,而自己,更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但是现在说这个,而且他只把自己当妹妹,说这个是不是有些神经病?安宁一边想,难过无边无际。
“怎么了?”李烨涛也过来看门锁,果然是松的,也愣住了,“换房?”
“我一个人……怕……”安宁咬文嚼字,“我第一次来,而且门锁不怎么好。”
“……”李烨涛不知道如何应对。
“楼下我看到住了好多民工……”安宁羞愧得眼圈红了。
“……”
“如果你回去睡……也没关系……我坐一夜就好了……”安宁的声音哽咽了。
“那……”李烨涛想笑又不敢,“我留下合适吗?”
“跟安全相比,合适。”安宁松口气,打着官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