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我向单位领导请假回家,他爽快地说:“要回老家啦?好的。”我兴高采烈地道了谢,细想却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大概是因为“老家”这个词吧。
老家在我的感受里,指的是爷爷小时候成长生活的那个小村子。小时候每次过年,大年初三或者初四,爸爸会带着我去一趟。在镇里的集上堵一会儿车,在村子里大坑旁边的土路上走街串巷到处敲门,爸爸叫叔叔的我就跟着叫爷爷,他叫奶奶的我就跟着叫老奶奶,他直接叫名字的我就叫叔叔——反正我也分不清谁是谁,进门叫一声,说个新年好,然后被塞一张人民币。
这村子本来名不见经传,却因前几年曹操高陵的发现而“沾光”拐弯抹角地也有了一点知名度——你知道曹操墓吗?对,它在西高穴村,我老家就是它东边一点的那个村子。“哦!风水宝地啊!”我听完了心里也会乐滋滋的,那可是我老家嘛!于是最近几年就变成了每年初一下午,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挨户转完之后,再拐到曹操高陵景区去看一眼,嘀咕一句:“怎么还没建好?”
老家一词在我心里和这个略显萧条的村庄是联系在一起的,遥远到似乎是一种从古时候绵延而来的文化根脉,难怪,当把从北京回家叫做回老家的时候,心里会觉得奇怪。
而回家呢?
读书的时候,“回家”是个无比温暖的词汇。每次假日前,总能在校园里、走廊里听到箱子的轮子在地板上拖拉的沙沙声,这种“噪音”在我耳朵里无比美妙。“我下午的火车,先走啦!”室友出门前,几个女孩会拥到门口,或者一起帮忙搬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送到楼下或者地铁站,然后,给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小别胜新欢!
毕业那年,我是我们寝室第一个离开的人,我几乎是逃回家去的。因为,我知道这一次不是小别了,我不愿意做那个和大家纷纷拥抱流泪,一个个送他们上车,最后孤独地听着自己轮子沙沙声的人。所以这个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回家,因为这是个温馨愉悦、可以逃避所有孤独难过的世外桃源。
这里有我熟悉的童年,有我爱的家人,有我闭着眼都能找得到的每一处街巷,甚至连空气中的雾霾都有着亲切的味道。而毕业之后,它居然也成为“老家”了。
我惶恐了。如果家已经成为老家,那我的家在哪里呢?在北京吗?
最初的时候,我特别抗拒把自己租住的房子称为家,每次都和人讲,“回租的房子那边去。”虽然我几乎已经决定要长期在这里工作生活,但当夜幕降临,一个人呆呆站在天桥上看着霓虹闪烁车流穿梭,我依然觉得自己是个“客人”。
毕业的时候,我们拼命寻找一个叫做“户口”的东西,以为有了本地户口就不是“漂”了。而如今,才明白,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出生、成长、远走他乡、生根发芽,一代代人都是在这个过程中实现了一种蜕变和传承的吧。也许,每个刚毕业的游子,都有一段漂泊的日子。从五湖四海走进另一个城市,考上大学、找到工作可能都不会觉得算是安顿下了。也许直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有了一些牵挂的人,一份暖心的爱,一方安居的窝,我们才会从心里觉得真正属于这里。
想家有两种办法:第一,自己回去;第二,把家搬来、把心搬来。愿每个将毕业的游子,不论在何处忙碌奔波,都能被家的温暖宠溺。此心安处,即是吾家。(图片来自网络,作者慧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