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犯过最大的错就是爱得不懂节制 1

01

那天中午，宁颂真的请我们吃了饭，姐妹们也很给面子地礼貌相待，但整个过程我都能感觉到他热烈的目光，似乎一秒都没有离开过我。他究竟是何等专注而自我的人啊，目的明确、表现明显，完全没有任何矫揉做作，就是直截了断、开门见山地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喜欢我。

因为前一天晚上答应了宋纪洋，于是借口公司有十分重要的事需要我亲自回去处理而不得不提前返回西安。她们三个虽然表现得特别失落，觉得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了却没能再多待几天，但最后还是表示理解。吃完饭我就去酒店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机场，她们三个则说吃人的嘴短，纷纷表示不想当电灯泡不想被虐狗而决定继续留下来逛街购物，而我全程都由宁颂陪着。

到了酒店，我边整理自己的东西，边听到宁颂在旁边碎碎念：“啊～你真的今天就要走啊？”“清贝，做我女朋友吧！”“好不好？行不行？做我女朋友吧！”“你就答应了吧！你不回答我心里就完全没底，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你肯定害羞，不好意思回答，你就说一个字，随便啥字都行。”但我紧闭双唇，一个字也不说。

直到整理完行李，订的车已经在酒店楼下等着，我才用一种平时常见的冷静语气说：“我确实有很重要的事需要马上回去，这些事一时半会也无法跟你说清楚。我确定自己是一个有着成熟三观的女人，有用阅历和自我审慎构建起来的思想体系，无论是结束一段关系还是开始一段关系，我均会采取谨慎的态度，因此我需要点时间来整理思路。所以，你不要这样非逼着我在思绪混乱时给出什么确切的回复，我只能告诉你，我会认真思考的。”

宁颂听完，顿时两眼放光的感觉，说：“好，好，但我怕你太谨慎了，需要我等好久。”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要把“谨慎”和“时间长短”划等号，谨慎应该是内心世界的范畴，它只是一个人考虑问题的理性、全面与成熟程度。于是我说道：“谨慎和时间长短无关，和犹豫、徘徊、不信任自己的决定或者担忧后果等情况有着本质区别。我只是需要时间确定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我只是需要这一个理由。”

“OK，你肯定会喜欢我的。我这么好～”宁颂一本正经地说道，竟然没有自恋的意味，只有自信，底气十足的自信。

我没再让他送我去机场，他第一次听从了我的安排，令我颇感意外，也许刚刚的一席话，或者是我冷静的语气和清晰的思辨令他对我有了新的认识，我感觉他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而认真起来，不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02

我从机场直接去了宋妈妈的病房。宋妈妈是我目前接触过的思想最深邃的女人，尽管她已经年过六十，但我依然不愿意把她归类于老人。她出生于书香门第，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和教养，年轻时有下乡插队的经历，因此她对人性的理解又有着宽容和悲悯的一面。她在宋纪洋尚在读小学时就选择了结束自己的婚姻，在那个年代，在她们那一辈人眼里，离婚绝对是一件思想超前而阻力无限的事，我见多了上一辈女人宁可在一段痛苦的婚姻里纠缠一生，也不愿意离婚的事例，她们在一段名存实亡的亲密关系里或麻木，或认命，或在那种关系里迅速地衰老下去，或干脆放弃做一个女人，只做一个几乎没有性别特征也没有性格特征的活着的人而已。宋纪洋的父亲我也见过，他已经在体制内位居高位了，有着领导者的非凡气魄和气质，即使如今已过花甲之年，都能依稀看出年轻时卓尔不群的风采，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其实是个特别温和慈祥的老人，尤其是对宋纪洋的态度，那种带着愧疚感的深沉的爱，可惜宋纪洋跟他关系并不亲近，少年时代甚至还恨他，处处与他作对。

“阿姨～”我一进门就轻声唤了一句。

“清贝啊！来了？快过来坐～”宋妈妈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把书放在枕头旁边，笑容可掬地看着我，令我浑身上下都被一种舒服的感觉包裹着，那是温暖，或者说，是一种带着母爱的温暖，也是我从小到大一直渴望却始终无法得到满足的温暖。我不止一次有扑进宋妈妈怀里的想法，但我骨子里总有着清冷、时刻与人保持距离的约束感，所以，一直没有实现过。

“阿姨～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晚上吃了啥呢？”我淡淡地问着，尽管我内心是真的关心这些，但总觉得被我说出来就没有热情的味道了，像是一种敷衍，我讨厌自己平时不带感情色彩的说话方式，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宁可不寒暄，给人敷衍的感觉倒不如保持沉默。

“没事，你杨姨给我炖的鲫鱼豆腐汤，但有点咸了，我喝得不多，但我还不饿。”宋妈妈继续温和地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我完全沉浸在这种安静、平和、温暖的环境里了，印象中，我妈妈从来不会这么温柔地与我对话，她语气里永远充斥着愤怒和抱怨，宋纪洋曾经被我和我妈的说话方式吓到过，后来他问我，清贝啊，你是怎么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长成这么平和淡定的？我没有告诉他，我这其实并不叫平和淡定，而是一种冷漠与寡淡。宋妈妈才叫真的平和、柔和。

“明天下班后，我买菜过来给您来做饭，要杨姨别做了。”我说道。

“行，杨姨年纪有点大了，也没啥文化，她不懂这些术后护理常识的，有时候放盐也没个准头，但她也尽心尽力在照顾我，所以我还是吃了点，不能薄了她的意。”宋妈妈的语速很慢，我的语速也很慢，有时我会想，宋纪洋这么几年如一日地喜欢我，包容着我，会不会就是因为在我的身上看到了他妈妈年轻时的影子？

“小洋这孩子也真是的，非要麻烦你过来，你工作多忙的，还为了我，特意匆匆地赶回来。他倒好，当甩手掌柜了。”宋妈妈虽然这么说着，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味。

“阿姨～他也是有重要的事不得不去处理才这样的，再说我在北京的事也办完了，不耽误。”我替宋纪洋解释着。

“哎～裴威这孩子其实不坏，就是他那个家庭啊，妈妈太强势，强势的母亲总会培养出一个性格相对懦弱和没有主见的孩子的，他父亲呢，是从底层上去的，可能穷怕了，到了一定位置吧，他就控制不住欲望，现在出事了，只希望裴威这孩子不要受到什么牵连，别看他三十多岁了啊，其实和小洋一样，内心里单纯着呢。”宋妈妈跟我絮叨着。

“嗯，从朋友角度来说，我不觉得他是个坏人，人品也是不错的，但我和简兮是闺蜜，是姐妹，有时我站在她的角度去看，就难免会有很多主观的意见。”我说着。

“简兮是个好姑娘，听小洋说，你都几年没有她的消息了？裴威她妈妈也真是的，自己儿子喜欢就行了，孩子的婚姻应该是独立的，那是他们自己的单独的人生，他们完全有绝对的权利去选择，我们做老人的不应该去干涉，最多只是提供一些帮助，这都什么年代了，她竟然还讲究老一套的门当户对。”宋妈妈发表着她的看法，每一句都说到我的心坎里，她真是这样对待宋纪洋的，给予他足够的选择自由，我一直如此羡慕宋纪洋拥有这么优秀的母亲。

“哎～都过去了，我相信简兮现在应该也过得很好，希望裴威也不要出什么事。”我说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希冀。不由自主想起了简兮，她过得好吗？我没有办法下一个绝对的定义，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比以前更坚强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蜕变。

“裴威还经常给小洋打电话，要他找你打听简兮。有时觉得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你很多年没见过他了吧，去年他休假回来，来我们家找小洋，我见了，瘦了很多，一点精神都没有了，听说是和媳妇性格合不来，经常吵架，离婚都闹了很多年了，那姑娘我也认识，从小就娇生惯养的，任性得很，裴威吧，也是那种被宠坏的公子哥秉性，于是谁也不让谁，成天吵吵。”宋妈妈给我讲述着这些，但如今我已经没有那种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心理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悲凉感觉，我很难过，不知道是为裴威，还是为简兮。

03

和宋妈妈聊到差不多晚上十点，我才拖着行李回到家，我妈已经睡了，就连我开门、换鞋、洗澡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她都没有起来看我一眼，或者跟我说一句话，但我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她都对我表现出极其冷漠的态度，很小的时候，我经常觉得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才会令她不高兴，于是我懂事得很早，很小就学会了自己洗衣服做饭，学习也很用功，一直名列前茅，当我成为几乎所有人眼里的优秀女孩时，她还是不开心，随着我自己年龄的增长，我逐渐意识到，她的不开心与我做什么没有直接关系，那些只是源自她的内心以及她看事情的角度与思维方式，然而，我发现这个道理也并没有拯救得了自己从小到大养成的自卑心理，还有容易自责的习惯。

“清贝，你在干嘛？睡了吗？”宁颂又给我发来了信息。

“我刚从医院回来，洗完澡了正准备睡。”我回复。

“你怎么了？为什么去医院？”他焦急地问。

“我没事，是我一个朋友的妈妈在住院，而他有急事去外地出差了，我帮他去照看了一下。”

“哦！那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回去找EX了呢！”

“找EX干嘛？”我突然有点不开心了，莫名其妙的。

“我怕你们又和好了啊！那我怎么办？”宁颂说着他的担忧。我又突然觉得他挺可爱的，像个小男生一样，但想想又不对，他那专注的眼神可能更像一匹死死盯着猎物的狼吧！

“宁颂，记住我跟你说过的，我是个谨慎的人，无论是结束一段关系还是开始一段关系。既然我已经决定结束以前的那段关系了，就不会再如你说的这样又轻易回头。我和他并不是一时冲动分的手，而是很冷静地和平分手，不管是他，还是我，我们都不可能再回头了。”

“噢耶！那我们睡觉吧！”他真的不愧是逗逼中的战斗机，分分钟切换个模式，让我完全跟不上节奏。这样一个像风（疯？）一样男子，我真的喜欢他吗？我是该好好思考下这个问题了。

04

我躺在床上，脑海里突然被很多记忆缠绕着，宋纪洋、裴威、简兮、夏格、柳林、苏勤、诗雯、文沁、宁颂、葛明扬……所有人的面孔带着不一样的表情汹涌而至，很多事情都在一种时光交错的感觉里渐渐清晰起来，时间真的是个多么奇妙的东西啊，我们永远不知道它将带走什么，又将带来什么，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永恒的东西吧，可悲的是我们却一直在世事无常的岁月去苛求着永恒，所以才会伤痕累累，包括我自己，被认为是这群人里最冷静最清透的冷清贝，到头来，还不是没法免除时光带给我的失去与得到。

我突然想起两年前，我们几个在手术室外抱头痛哭的情景，那天，简兮在一个偏僻的镇医院生下了以勒，我看到被护士抱出来的小人儿，一面惊叹生命的可敬与可爱，又一面感受着人生的悲凉。苏勤哭得最凶，那大概是她少女心破灭的日子，她问我：“清贝！为什么？简兮为什么要这么傻？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她，让她受这么多的苦？”我的眼泪在眼眶里，硬生生地流不出来，一字一句地说：“她犯过最大的错就是爱得不懂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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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花有话说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着写一部完整的小说，并且是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完全靠业余时间来完成。

几乎保持着每天写一章的速度，为了尽量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在现实生活与小说情节中切换自如，也为了保持一个好的体力和精神状态面对工作，也为了不让爱我的人担心我的身体，所以，我避免熬夜，依然保持着之前的作息时间，写小说的时间主要就靠千方百计地利用碎片时间了，减少了很多发呆和在群里聊天、刷朋友圈的时间。

开始写第一章的时候，我都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能坚持下来，但我有个习惯，决定去做的事，尤其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时，总会用超乎寻常的毅力坚持下去，对待工作如此，对待感情也如此，我希望自己对待人生也能如此下去。最近接近于闭关的状态，很多应酬和朋友的邀约也没有去参加，因为白天的时间基本上被工作占据，我能接着写这篇小说的时间只有下班后和睡觉之前这一段时间，除掉吃饭、洗漱、护肤、处理生活中一些琐事后，其实留给我的时间也并不多，且还容易被打断，我还每天必须花一个小时的时间去阅读，所以，能坚持下来，保持着每天一章的频率更新，也出乎自己的意料，甚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动力大概就出自于喜欢看我文字的人的鼓励，还有内心里汹涌澎湃着的表达欲，当然，还有最亲密的人的支持，愿我能继续保持这样的心境和节奏，把这部小说写完。

很多人来跟我讨论关于小说里的人物设定，且大多数人把冷清贝当做女主，并把宋纪洋、夏格、简兮等人往我身边的朋友闺蜜身上代入。在这里，我只能说，这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小说，虽然有些人物形象看起来在生活中能找到原型，但故事却有很多虚构的成分，或者经过了“糅合、嫁接”等表达手法去讲述着小部分真实的故事，我的目的是希望看到这部小说的人均能找到自己的影子，曾经的你，或者现在的你。

冷清贝并不是我设定的女主，虽然她以第一人称出现，但她的角色担当更是一个旁观者、见证者和讲述者。她是个拥有着多面复杂性格的人，时而冷静理性、时而敏感细腻、时而坚强充满张力、时而脆弱逗逼，但有一点是永恒不变的，那就是她思想的穿透力和淡然从容的性格，也可以理解为，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安妮宝贝说过：太过聪明的女人不易幸福，因为幸福总是带着缺憾。小说里会有冷清贝大段大段的人生感悟，看起来会很沉重很压抑，这是一个情感极其丰富敏感的女人必经的痛苦，陷入深度思考的女人均会表现出冷清贝一样的人格分裂，她是个商人，同时也是一个极具责任感的人，她在小说里的任务并不是要演绎一段出彩的浓烈的爱情，因为她的性格就已经决定了爱情并不是她生活的全部，尽管她和宁颂在一起会表现出特别小女人特别弱智的一面，但她在其他人面前是无懈可击的，包括在她闺蜜圈里，她都特别隐忍，很少透露出自己内心的脆弱和伤痛，所以，她是一个孤独而没有鲜明性格的人，但她会是那个最坚定的角色，用她自己的方式带着闺蜜们走过迷雾，寻求最终的“道”。所以，冷清贝她不是女主，宁颂也不是男主，真正的主角应该是那些如何支撑我们大家勇往直前的信念，而这个信念，我希望能在这部小说里体现出来。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不是一个爱看电视剧的人，我也从来不看网络小说，所以这篇小说里不会出现狗血桥段，我写它的本质也并不是要吸引多少眼球，或者赢得多少人的追捧，我只是想在30岁这一年做一些我一直想做却因为现实压力搁浅了的事，写小说就是其中的一件，如果你喜欢，那就看下去，如果不喜欢，就关掉，也不要评价或者指责，因为我并不是要取悦谁，我按我自己的节奏和叙事方式在写着我内心的故事，还有我自己的价值观，我不是专业的写手，也从未想过要成为一名专业的写手，这只是我的业余爱好，我更加热爱我目前的事业和我的生活。

最后，向喜欢这部小说的人表示感谢，我将用这段码字的经验来锻炼自己的自控力和韧性，协助自己成为更好的女子。如果实在觉得太喜欢，想给予我点什么的话，那就告诉别人，我，陈大花，也就是陈子欢，她创立了一个品牌，它叫MISS COLD弥蔻，那是一个小众而不刻意迎合市场的护肤品牌，它看起来并不强大，却一直在努力，就像我的文字，并不经典，也没想过要一鸣惊人，却真诚而且一直在努力着。

一个颜值癌晚期患者，却为了写小说，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有好好想过要怎么搭配衣服、鞋子、包包了，头发长了也没去修剪，没去做指甲，也很多天不用香水了。竟然还有一群人跟在屁股后面催更，这些人该反思反思了，而我，会继续努力，希望能用一个特别好的节奏把故事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