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有些相逢，并不会是一首歌2

01

是裴威提议去的丽江，宋纪洋刚开始是十分抗拒的，他觉得两个大男人应该去阳朔攀岩，或者去穿越沙漠、征服戈壁滩，而不是要去那么一个即使是一条狗也学会了装逼成文艺狗的地方。

裴威提出要去丽江散心时，他家的风波刚过去，确切地说，只是尘埃落定，因果关系终究还是这个世界上一条重要的哲学关系，做过的恶，或者拿到的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终究要承担后果，或者还回去。

裴威倒没受到什么牵连，宋妈妈就说过，从本质上来说，裴威其实也是个特别单纯的人，只是成长环境又让他的性格渐渐滋生出自私、不可一世、自以为是、骄傲、跋扈，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表现，他还有个特别明显的性格弱点——无主见，也许就是因为一个崇尚强权的父亲，和一个强势的母亲，从小就已经给他铺好所有路了，上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去什么样的单位上班，还有，娶个什么样的女孩，这些事情，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均属选择题，而对于裴威来说，只是填空题，标准答案就是父母的安排。

裴威自己的生活倒没受到什么影响，除了被时不时叫去交待一些问题配合审查外，他还照常工作，职位也没变动，他的婚姻关系原本也就不和谐，家里出事以后就算会让这段关系变得更糟，对于他来说，也是情理之中的，自然也觉得无所谓了。但如果要说没影响吧，好像也不准确，他的内心世界基本上已经坍塌了，是随着家庭，或者父亲的瞬间倒下而坍塌的，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亲眼见过他的父亲了，除了在某个网站，在被通报的栏目里，他看到了父亲曾经意气风发的正装照，当然也看到了父亲颓废疲倦的近照，似乎一瞬间就老了十岁，白发也明显了很多，他看着照片，说不出是心疼还是恨，或许只有麻木。同样崩溃坍塌下来的还有自己母亲，她几乎已经像一个抽掉了脊背的女人，眼神已经黯淡成了两团灰沉沉的雾霾。裴威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但又有种彻底解脱的快感，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理不清，又吞噬着他的睡眠。

02

近几年他的睡眠质量都不是特别好，莫名其妙就会心慌，没有缘由的，但真正失眠倒是近几个月的事了。失眠的时候，他总会想到简兮，那个几乎算是被他毁掉了的女人，连那么好的工作都不要了，她会去了哪呢？她又是怎么做到短时间内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呢？裴威一直认为，自己就应该是世界的中心，一切都来得那么理所当然，包括别人对自己的爱，在此之前，他觉得俘获一个女人并获得她至死不渝不离不弃的爱简直是一件信手捏来的事，后来结婚了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不爱你，就是没有理由地不爱你，跟你是谁没有任何关系，她就是不会心疼你，不会理解你，同样，一个女人若爱你，也是没有理由的，跟那些什么物质条件身份地位无关的，不然，简兮怎么会突然走掉呢？毕竟当时的自己完全可以给她提供很好的物质条件，还能帮助她在工作上谋个更光明的前程呢。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简直乱成了一团，甚至，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都算是白过了，看似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实际上呢，从未有过为自己人生踏实奋斗过的感觉，一直在被动接受着。他决定休假，让宋纪洋陪他去一趟云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去那里，其实去哪里都一样，只要足够安静，足够让自己逃离现实一段时间，好好整理一下心情，毕竟接下来，他的人生要靠自己去走了，想到这里，裴威内心有种莫名其妙的酸楚。

30多岁的男人，此刻才算真正地独立，多么可悲。丽江，是瞬间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地名，并有种非去不可的冲动。曾经有个女孩跟他提起过，她想和他一起去那里，租个院子住下来，她要种满院子的鲜花，养一条狗，养一只猫，然后再给他生两个三个孩子，她要开一家私房菜馆，名字都想好了，就叫“简兮——只为爱情做菜”，他当时还嘲笑了她的手艺，开私房菜馆只能倒闭，而她很认真地说：“我很用心在学，总有一天会做得很好吃的！因为爱，是最好的一种调料！”他知道，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一家私房菜馆出现了，就算有，他也不会是那个“爱情”了，但他想去看看，看看自己曾经错过了怎样的生活。

03

宋纪洋还是决定舍命陪君子了，当晚就订了机票直飞丽江，两个大男人，借着手机地图随便找了家客栈住下了，宋纪洋一看到巷子里来来往往的女人，还有各种酒吧，就一改来之前抗拒的态度，两眼放光地说：“哥们，这个地方我们来对了，美女如云啊美女如云。”裴威显然没有什么兴趣，站在窗前发呆，他看到很多种满鲜花的院子，紫藤花、蝴蝶兰、三叶梅等等，喧嚣中又保持着安详静雅，他们从古城入口步行进来时也遇见了很多私房菜馆，他下意识地看着这些馆子的名字，清一色的，都取得风雅而文艺，唯独没有一家叫“简兮”的。

他在内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怎么可能真的会有“简兮”私房菜馆呢？那不过是一个小女生在恋爱时随口一说罢了，女人嘛，总喜欢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憧憬着一些书里的情节。但他又忍不住去想象，假如，简兮真的在对面那个院子里，她会有着怎样的表情？她大概会穿着一件漂亮的围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也许丽江强烈的紫外线会让她的皮肤再黑一点，但也不会影响她好看的五官，她会不会想起自己呢？肯定会想起的吧？说不定还会咬牙切齿地骂着：“这个混蛋，去死吧！”。

“缘分呐！裴威！我特么上辈子是佛堂前的金蟾蜍吧？跪了一辈子才修来今生的缘分吧？”宋纪洋拿着手机，兴奋地朝裴威喊着，“我的女神也在丽江！她上午发的朋友圈定位，离我们估计也就隔那么两三条巷子！”

“你也真够长情的啊，这么多年了，女神还没换啊？姑娘换了一茬又一茬，女神位置倒一直给冷清贝留着。”裴威说道。

“我对她是真爱，要不是当年一不小心犯了个错没来得及兜住，冷清贝应该早就是你嫂子了，你大侄子估计也该上小学了吧？”宋纪洋总是惯于用那种调侃的意味说话，法庭上除外。

“这必须得约一下啊！说不定就在这种环境的催生下，她又对我不可抑制地势如破竹般地动了情，分泌出了亿万毫升荷尔蒙，多巴胺促使她再次向我敞开怀抱，我也就即将迎来人生中的第二春！”宋纪洋自顾自地说着。

“省省吧，宋律师，哦不对，宋大法官，冷清贝她就是个性冷淡，她体内根本不产生你说的那种催情剂，见了，她对你估计还会礼貌相待，但对我，可能直接就用她那液态氮般的冷酷眼神将我冰封了，还有她那个姐们夏格，是啥来着？女刑警！会直接废了我吧？对，还有那个苏勤，她曾经广播找简兮时，都敢在广播里当着全省听众的面骂我王八蛋，这下见了，估计会朝我泼硫酸的吧？要见你见，我回避。”裴威说道。

“她们说没有简兮的消息，你就信呐？我跟你说，女人离了男人肯定还能活，但离了一起八卦的小姐妹，她就活不了，女人是群居动物，她们必须扎堆的，听哥的没错，你跟我一起去，装得可怜点，求求她们，说不定就会有人一时冲动说出简兮的下落了。”宋纪洋不愧是在女人堆里混出来的，他总能一针见血地看透女人们的小心思。

“真的？”裴威将信将疑，但又按捺不住打听简兮消息的迫切心理，内心其实已经决定跟宋纪洋一起约我们几个了，大不了被揍一顿嘛。

04

我们回到大研古城时已经是晚上8点左右了，和宋纪洋约在一家叫“月光倾城”的音乐清吧，并提前去占了角落里的一个大方桌，给以勒点了一份烤鸡翅，他就很安静地啃着鸡翅不吵不闹了。简兮显得有点紧张，不停地张望着木质楼梯口，那是宋纪洋待会出现的地方。

大概十分钟后，宋纪洋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到楼下了，没看到我们，我说，你从吧台旁边的楼梯上二楼，我们就在正对着楼梯口的角落里，一张大方桌，宋纪洋说，火速就到。

宋纪洋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卫衣，使他看起来更年轻也更有活力一点了，裴威穿着一件已经旧了的T恤，外面随便套了一件棒球服，同样，也是旧旧的感觉，貌似穿了很多年了，我突然想起来，那两件衣服好像都是我陪简兮去买的，我之所以印象那么深刻，是因为那是我最后一次和简兮在西安逛商场，她给裴威买了这两件衣服后，不到一个礼拜，就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姐～我走了，谢谢这么些日子以来的照顾，我已经申请了退伍，离开西安了，不要找我，我会照顾好自己，有必要的时候，我会主动找你的。”

宋纪洋死死地盯着宁颂，一脸震惊。裴威死死地盯着简兮，泪流满面……我们死死地盯着裴威，默默地在心里骂脏话“卧槽！这王八蛋怎么来了？”简兮却谁也没盯，当她看到裴威出现时，她的眼神只在裴威身上停留了那么三秒，瞬间就移开了，她下意识地看着以勒，并用餐巾纸给他擦着嘴边的油渍。

宋纪洋和裴威还是走了过来，拉了椅子坐下，气氛变得十分尴尬和紧张。我看着宋纪洋，用眼神示意他，怎么没把裴威也在的事情提前告诉我。宋纪洋却用同样的眼神回敬我，意思是，你不也带来了不速之客？

050

谁也不愿意先开口说话，或者，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裴威好像已经控制住了情绪，终于由他打破了沉默。

“好久不见……”他讪讪地说道。我不知道他是对简兮说的，还是对我们所有人说的。

“呵呵……”苏勤回应，夏格却职业性地摆出防御的姿势，并将身体朝前倾了倾，显然是将简兮和以勒护了起来。

“简兮，你也不跟我们介绍下，这位……是你老公吧？”裴威拿出烟盒，准备给宁颂发烟，他看到简兮旁边的以勒，就自然而然地把宁颂当做孩子的父亲了，以为简兮早已结婚生子，速度比他想象的快多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并且她老公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并不比自己差，反而有一种自己没有的气质，一种底气十足的男人气质。裴威内心顿时酸酸的，还伴随着心慌。

“这不是简兮老公，这是清贝男朋友！”夏格没好气地给了裴威一个白眼，冷漠地回答。

“胡社个啥？（胡说什么？）”宋纪洋一着急，连西安话都说出来了。

“没有胡说，这是宁颂，宁静的宁，风雅颂的颂，我男朋友！”我简单地介绍道，并往宁颂身边再靠了靠。宋纪洋用那种震惊中依然带着温柔的眼神看了我一会，然后把头别了过去。大概30秒后，他又对着简兮说：“妹子，好几年不见了，变漂亮了好多啊！这小孩是你的吗？多大了？”

简兮对他笑了笑，然后跟以勒说：“以勒，叫宋叔叔！”以勒很乖地转过头来，怯怯地打量了一下宋纪洋，撅起小嘴喊了一句：“宋猪猪好～”。

宋纪洋被这个可爱的小家伙逗笑了，继续问：“你是叫以勒吗？”

以勒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说：“我还有个名字，但我不告诉你～”

宋纪洋说：“你是不是跟你清贝阿姨学的小心眼啊？”

“不是清贝阿姨！是清贝～麻～麻～”以勒小声地纠正着，那表情真的萌化了。

“以勒，你还没喊我呢！你应该叫我什么呀？”可能实在没有什么话题可聊了，裴威也加入了逗孩子的行列。

“猪猪～（叔叔）”以勒歪着小头，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他把手掌蒙住自己的脸，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裴威。

061

“他爸爸怎么没来呢？”裴威用一种寒暄的语气问简兮，简兮转过脸，用手不停地整理着以勒那已经很干净整齐的衣服，并没打算回答他。

“早死了！”苏勤和夏格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愤怒情绪。倒是以勒一听到爸爸这个词语，顿时来了兴趣，不停地追问简兮，“妈妈～爸爸是什么东西？宝宝有爸爸吗？爸爸去哪儿了？妈妈～什么时候给宝宝买爸爸？”

简兮终于被以勒问得情绪失控了，抱着以勒哭了起来，说：“以勒你再问，妈妈就不喜欢你了！”以勒一看简兮流泪了，也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嘟着小嘴，委屈地朝旁边的夏格张开双臂：“夏格麻麻抱抱～”夏格心疼地把以勒搂在怀里，紧紧地，也不知不觉地哭了起来。

我也想哭了，但我知道，现在不是流泪的时候，既然老天要让简兮提前面对这样的时刻，那就面对吧！我们跟她在一起，永远在一起，谁也别想再伤害她了，我在微信群里打下一行字：“简兮，跟裴威摊牌吗？”，简兮拿起手机，回复：“嗯！”，夏格回复：“摊开说吧！有我们在呢！”，诗雯和文沁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回复：“那王八蛋出现了？要不要我们立马订机票飞过来？揍他啊！”

宁颂看了看我们的表情，已经猜到我们接下来要干嘛了，便打开双臂，对以勒说：“以勒，叔叔带你去买冰淇淋好不好？”以勒立马就扑到了宁颂怀里，开心地拍手说：“好啊～好啊～宝宝要吃冰淇淋～”宁颂抱着以勒，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有啥事记得马上叫我，我先带以勒回避一下，他已经能听懂大人的很多话了，怕对他不好。”我说：“嗯，去吧，把孩子看紧点。”

072

等宁颂和孩子下了楼，宋纪洋和裴威显然已经明白了，我们还有很重要的话说，裴威甚至已经预感到以勒和自己肯定有一定的关系了，他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样的心理感受，反正从他第一眼见到以勒，就忍不住全身血流速度加速，并有一种想哭的强烈欲望。

“裴威，以勒是你的儿子！简兮这几年一直是自己带他，他现在2岁零3个月大，大名叫冷默存，户口落在我的老家，他是非婚生育的孩子，上户口很麻烦，但我老家那边，只需要花点钱找点关系就可以。”我冷静地陈述着事实。

“怎么可能……”裴威自言自语地说着，紧接着又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不认这个孩子……我……我只是觉得太意外了，简兮，简兮，为什么躲着我？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办？”裴威彻底乱了，甚至他都觉得自己已经口不择言了，他头脑里一片空白，但说出来的话，已经被我们所有人理解为他并不想负责的意思了。

“搞笑！你问我们简兮你怎么办？你还是男人吗？简兮一个人带着孩子都没问你怎么办，现在孩子都两三岁了，能上幼儿园了，你还来问她，你怎么办？我来告诉你怎么办，去死吧！”苏勤已经第一个向裴威开火了。

“裴威，我们并没有打算要你负责，简兮也好，以勒也好，都不用，只是告诉你这么一件事，阐述这么个事实，毕竟，以勒是有父亲的，他没有死，就算死了，以勒也有权利知道他父亲埋哪，但烧不烧纸，是以勒的事了，他愿意烧就烧。”我继续冷静地说着，简兮躺在夏格的怀里，一言不发，也懒得看裴威一眼。

“冷清贝！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你凭什么去支配简兮和以勒的人生？宋纪洋把你当女神，老子可不会，要不是你这个女人整天跟简兮宣扬一些歪理邪说，劝她跟我分手，她会离开我吗？要不是你一直瞒着她的下落，她至于一个人生下孩子吗？”裴威跟疯了一样地，把矛头指向了我，这个男人习惯了推卸责任，他其实内心里怕极了承担，尽管他在此之前无数次说服自己该有点男人的担当了，但事到临头，他又习惯性逃避责任，并企图加在别人身上。

“我不是救世主，我也从来不支配谁，当然，我也从来不会被谁支配，这一点，你作为一个男人都比不上我。我不屑跟你争吵，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一个LOWER！”我依然用冷冷的语气漠然地回应着裴威。

“清贝～既然事情已经告诉他了，我们走吧！”简兮说了这么一句，并开始收拾以勒的小东西，准备离开。我们也不再说话，提起包包准备起身。

083

“简！兮！”裴威突然一把抓住简兮的胳膊，不准她走。

“放开！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简兮眼里噙着泪，语气却很冷漠。

“怎么没关系了？以勒是我儿子，我是他亲爹！”裴威说道，理直气壮，不知道他是怎么养成这种理直气壮的性格的，即便是这个时候了，他依然是不可一世的，觉得简兮和以勒，不过是他弄丢的两件东西，找到了，就理所当然带回去。

“裴威！你干嘛呢？放开简兮！让她们先走！”宋纪洋显然比裴威聪明多了，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多了。但裴威的脑神经已经集体瘫痪了，他停止了思考，对将要做什么说什么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识了，几乎已经全靠条件反射，他只知道，放开简兮，就有可能再也见不着了，还有自己的儿子，已经会叫爸爸了的儿子，他不能放，他必须死死拽住，就算绑，也要把简兮绑回西安。

“裴威，你想干嘛？”夏格已经很不耐烦了。

“关你们屁事！！要走你们走！！简兮不能走！！”裴威已经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了。

“啪”地一声，简兮挽着夏格的那只手突然一巴掌扇了过来，重重地落在裴威的脸颊上，裴威呆了一下，眼睛红红地瞪着我们，我理解不了他眼里的怨恨，他是觉得，如果没有我们，简兮应该还像几年前一样，哄一哄就乖乖就范了么？

“裴威！我以前真是瞎眼了才看上你，你不是说关她们屁事么？我告诉你，以勒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亲人是她们！而不是你！以勒的衣服、鞋子、玩具、奶粉是她们买的，而不是你！我剖腹产后，躺在床上不能动，照顾我的是她们，而不是你！所以，真正来说，不是关她们屁事，而是关你屁事吧？”简兮几乎是在怒吼了，她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再为这个男人流一滴眼泪了的，但还是忍不住地流了，当然，是为自己曾经的深情感到不值，也为闺蜜们的待遇感到不平。

“嗯！你现在终于不瞎眼了，我一无所有了，冷清贝肯定已经告诉你了，我家什么都没有了，平民百姓了，你肯定不可能再跟我走了……你觉得我配不上你简兮了，可是，你一个女人带着私生子又能嫁个多好的男人呢……”

裴威还没说完，我已经把桌子上一个类似于陶罐的烟灰缸砸向了他的头，几乎使上了浑身的劲，他真的疯了，他脑子已经有病了，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我已经忍无可忍了，砸下去的瞬间令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其实就在我砸下去的同时，苏勤和夏格也不约而同地动手了，宋纪洋一边护着裴威的头，一边朝我们喊：“姑奶奶们，先别动手行不行？裴威错了，他说错话了，他真的欠揍，挑个时间再揍行不行？我先送他去精神病院看病行不行？他疯了！”

裴威的头上被烟灰缸砸出了一道伤口，汩汩地淌着血，也好，他好像终于清醒一点了，意识恢复了一些了，但很快地，他又十分绝望起来，这下是彻底完蛋了，不要再奢望有任何转机了，他索性蹲了下来，任我们几个女人厮打着，他的眼神呆滞，呆滞到绝望，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坍塌的家庭，枯燥的工作，无爱的婚姻，还有毫无方向的人生，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随波逐流的矿泉水瓶，简直就是一个破坏环境的垃圾！对，就是垃圾！

094

我们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裴威还久久地坐在地上，头倚在沙发腿上，血泪模糊地看着我们离开的背影，宋纪洋也没打算把他拉起来，任由他那么瘫坐着……

“这下真搞砸了，比我那次还要砸得稀碎，哥们，死心吧！”宋纪洋说道。

“我要离婚！”裴威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