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独自行走在冬日的凛冽中,雪很大,仿佛在刻意阻挡我。一片片冰晶飘落而至,落在我的头顶,我的帽岩,我的鼻尖,转瞬间,又被一阵骤起的北风吹散殆尽,化为更细小的飞花,向南方的土地、我的身后散去。
雪很深,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顶着白色的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全力保护自己,不要栽倒在没脚的雪里,甚至忘记了冰冷得近乎麻木的双脚,甚至感受不到,被雪片划得干裂的脸颊。但即使是这寒风刺骨,白雪茫茫的世界,也没有比我内心更孤冷,更迷茫。
此刻的我,处于其他人眼中“人生的转折点”上。但在我眼里,我荒凉的人生没有一点要“转折”的意思。日子一天天地虚度,让我无所适从;每到寂寞的夜中,万千思绪总会在一时间涌进心头。我后悔。后悔曾经那么多次机会,我却没有珍惜。我怜悯。怜悯自己曾无数次地欺骗自己,让自己活在长不大的摇篮里。我失望。失望自己即使意识到了曾经不愿接受的一切,却也毫无改变。我愤怒。愤怒自己即便想要鼓起勇气,却也不知从何开始。时间在流逝,我能感觉得到,即便我对“时间”二字一无所知。而我的命运,是否也要如此般流逝了呢?我问自己。我的脚,被埋在雪里。
在这一片白的世界中,本不应该看到别的颜色的,但是———我却看到了。那是一抹红色,像血一样的红,也许是黑。她插在雪地里,也许是从雪地里钻出来的。没错,她就那样静静的,一个人。也许应该说,一朵花!我不敢说我认得,但这也许就是梅花了。因为你看,旁边的野菊垂柳,玫瑰牡丹,都死了,只有她独自绽放。其实我也不认得旁边那些,只是看到它们在雪地上剩的枯枝散落着,作为这枝梅花的陪衬。而梅花独自绽放,在这寒风里,在这白雪里。我静立着,看她。外公的葬礼上,我没有落泪,但此刻,却有一滴滚烫的液体顺着我的鼻翼滑落进嘴里,咸的。
我不知道这眼泪代表着什么,也许是压抑太久的释放,但我知道脑中始终回荡着一句话:“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句古文也算得上是衬景,除此之外又有哪句足以形容她?那朵梅花,一个人,抵御了千寒万凛,孤身绽开在白雪之巅,不为别的,因为这就是她自己,她的初心。相比之下,我却如何?因为迷茫而停滞,因为害怕而怀疑?
眼泪在嘴里残存的咸苦散去,苦尽甘来。“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就是我想要的答案。若不拼搏,何渡重洋?
迈开了脚步,我迎着风雪向前赶去。只留下一朵梅花,独自盛开在白雪之巅。
后记——
这篇作文,儿子大概写于高考前几个月,我是近期才看到的。文字依然不乏稚嫩,且题目有明显的文法问题。另外,作为男孩,这些文字稍有矫情。但是我知道,这些矫情的文字背后,藏着的正是他那段时期的焦虑、暴躁与喜怒无常,再往里看,我还看到了他的无助与迷茫。除了我,这些文字应该也是他用以宣泄情绪的一个通道。而这些情绪,应该是每一个青春期孩子以及中国高中生都要承载的东西。
忽略矫情,这些文字也让我有欣慰之感:从中,我看到了儿子对自己的觉察,以及对前路的觉醒。
未来的路,依然会有很多的风雪阻挡,愿他一直能在苍白的雪地里找到那么一株红梅,激励自己迈开脚步,向前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