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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姐箭一般的冲到电话前。
姐拿话筒的手颤抖着,话筒几欲从姐手里滑落。最终话筒还是掉了下来,我捡起来放在电话机上。姐呵呵的傻笑起来,我很是奇怪。这时姐双手颤抖着握着我的手说,儿子要回来了,儿子要回来了,明天就到家,回来了。孩子回来不应像一个傻子那样傻笑啊,我没再多想。姐扭头朝里屋喊去,儿子明天...
没等说完,姐晕倒在地。我慌忙的扶起姐坐到沙发上,姐夫从里屋跑出来,手里端着一个药箱,里面有小半箱子药。喂姐吃过药,姐夫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大口说,你姐这病不能在耽搁了。姐坐在一旁虚弱地说,没事,儿子明天回来,我能挺过去。姐夫虽然没说什么,但提起儿子回来脸上的激动也是无法掩饰的。
姐家那熊孩子,四年前跑出家门。跑出去的时候才17岁,现在算来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但他为何出走,姐夫和姐从未向我提起过,我也没有问过,我想姐夫也有他的难言之隐吧。他出走这四年,姐可受了老罪。家里就他一个孩子,刚出走那两年,姐和姐夫没日没夜的找,都落了一身的病,姐夫身体还好点,但降血压的药从未停过。姐就不行了,姐夫家这些年的收入全丢到医院里了。姐没日没夜的哭,得了眼疾,看东西模糊。长期的伤心欲绝,精神上出了问题,严重的抑郁症,心脏也出了大问题,医生说得尽快动手术,否则生命会有危险。可姐不同意,姐怕儿子突然回来,姐不想让儿子看到他躺在病床上。
姐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从抽屉里拿了一些钱。我问姐干啥去,姐说去多买些菜,家里基本没什么菜了,还是你上次来的时候给带的几棵白菜。姐除了去派出所打听那熊孩子的音信,基本就没出过家门。姐夫不让,害怕姐身体不行,但拗不过姐,看姐的精神状态也还不错,就没再强求。
我和姐夫站在屋里看着姐走出家门,看姐的背影就知道姐的心情是多么激动,姐走路的步伐从没有像这样有力过。我看向姐夫,姐夫正好也看向我,一缕金黄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照在姐夫的脸上,姐夫笑得如此灿烂。我有多久没有见到过姐夫这样的笑容,我记不清了。
坐下后姐夫递给我一支烟,我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姐夫点燃一支,深吸一大口,说道,四年前那天晚上,我下班回来,公司发了工资,还发了不少奖金,一位老干部退休了,我顶了上去,升了职,高兴,从饭店要了几个菜,带回来和你姐还有孩子好好庆祝一下。我也是被喜事冲昏了头,忘记了那天早晨的事是对孩子心里造成的多大的打击。这孩子挺老实,不怎么爱说话,平时也挺乖,没给我和你姐惹过什么事,就是有一点学习不怎么好,我生气啊,我和你姐在学习上也帮不了孩子太多,我总是吵他,有时也打几巴掌。每次打的时候你姐总拦着我,说学习不好怨我,我就笨,是遗传的。说到这姐夫会心的笑了笑,从姐夫的笑容里我看到了姐夫对我姐,对孩子深沉的爱,那种爱是不能用语言去表达的。姐夫吸了口烟继续说道,那天早晨,孩子拿了张试卷给我看,说是签字,我看了看他的分说,四十八分,一百二十分的卷子他考四十多分,我就生气呀,吵他了一顿,都高中生了,这点分,将来怎么考大学,也没给他签字,还打了他一巴掌,当时我也没想太多,就去上班了。说到这我看到了姐夫眼里的泪珠在打转,姐夫深吸一口烟说道,后来听他老师说那天他给老师请了假,没去上了课。晚上他主动拿出了酒,给我倒酒,还主动陪我喝了一盅,我说孩子长大了,我记得你姐说道,可不嘛这都十七了,明年就成年了,可别总吵孩子了,更不能打。记得我当时一口干下一小盅酒说,那是我儿子,我想怎样就怎么样,你姐说了句,就你能,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是烂醉如泥了。到如今那是我和你姐,孩子做到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姐夫呵呵的笑了起来,姐夫笑的很怪,我看不透姐夫在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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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姐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话筒摔落在地,姐夫一屁股蹲在地上。
是派出所打来的。
我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那支烟点燃,深吸了一大口。
姐去世了。
医院的诊断书是姐精神失常。死前服了大量的剧毒药物。
那熊孩子第二天没有回来,等来的是警局的死亡通知书。孩子被骗进传销组织,欲逃出被打残致死。
警察说昨天已打过电话了,通知家属前来确认,等了一天,没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