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从前慢》让我们惊叹于木心先生的笔触,一生未婚无子嗣,怎么能写出这么安静又这么一眼万年的爱情。他在诗里这样描绘道: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从前的日色变得很慢,车、马、邮件都慢,一切都变得慢起来了,且慢得有意思,有情调,所以这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不是一生只够,而是一生只想吧。多俏皮、多耐人寻思的情话。
一生太长,谁会义无反顾押下所有的赌注,陪你从远方和诗到茶米与油盐?有些人早早遇见,却也早早散场;有些人迟迟未见,于是便惹得谁在嗔怪姗姗来迟。
大学有几个老乡同学,算上自己刚好五个人,很巧合的是,我们四个人都没有男朋友,而且都是那种恋爱经历为零的女孩。另外那个女生的男朋友是她的高中同学。从高中到大学,一直喜欢着一个人,然后从一座城市一座大学追到另一座城市另一座大学,所以便成全了一对有情人的故事。这便是他们的爱情,可却完全不是。大学毕业后,我的同学随着她男朋友去了G城。几乎在我们所有人的眼中,她俩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要一辈子的。可谁曾料,女的陪你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你回之她的不是以呵护,以爱。我不知道我的同学是如何接受到分手二字的。似霜降、似冰雹?也许什么也不似。文质彬彬是他,冷若冰柱亦是他。当我听闻他们分手的消息,脑子里在短时间是无法自然地将这样两面的一个人串联在一起的。
说过的一生一世,最后都成了不再联系。从此,你我便是陌路人,余生最好无关联。
我当然知道,类似这样的例子在这样的生活里数不胜数,所以有时候,听听,真的就可以了。该怀疑的依然还在怀疑,该相信的还是需要相信。
前两天,其中一个大学老乡来学校看我。其实我俩还是有着某种缘分在里面。她前脚刚从这里辞职,我后脚便踏了进来。毕业一年多,彼此见到的时候,无生分之感,反倒多了些亲切。她来得很晚,走的时候也很匆匆。我们绕着学校走一圈的光景,便听到电话里有人说要来接她。我本没有想太多,可无意的一句八卦,竟然捕捉到了一份爱情。
“一年不见,你竟然就偷偷有了男朋友!”这是我当时从口中迸出的惊讶。
“哪里偷偷了,难不成我还要特意跑来告诉你,xxx,我有男朋友了!”她在一旁笑着驳斥。
是啊,人家哪里偷偷了。我只是笑,然后说着待会要一睹那个他的真容。
可那天,我终究没能看清。送她走的时候,我的这双近视眼实在只是装模作样罢了。
一个人往回走的时候,蓦然想起大学那会那个关系不错的老乡,然后立马给她发去问候,又就刚这事随便聊了几句。不过一年不见,世事哪会有这么多沧海桑田?她也一如从前,单身一万年。
原本还在想同学的静悄悄,可今天便在朋友圈看见她落落大方地公开了。满满的一波照片,全是二人的合照。同框的他们,俊俏又美好。
同学告诉我他俩是相亲认识的。是啊,谁说相亲就成全不了对的时间对的人呢?
我想,她肯定很感激让他们相遇的人儿。
相遇前不可预知,相遇后恍然一惊。哦,原来,是你。
遇见所爱之人,是藏不住的。即使初时无动静,可是时间越久,心里就越想着将这份爱情昭告天下,让这份幸福路人皆知。在对的人面前,尽管“放心”就好。在《红楼梦》的“诉肺腑”情节中,宝黛二人坦诚相待,宝玉言黛玉如若素日能放下心,又何苦会惹来这一身病,而自己又何苦会因黛玉惹得这一身愁。宝玉那一字一句,皆是对黛玉的情深意切,肺腑之言。可本就是多愁善感之身,即便黛玉懂得宝玉的良苦用心,她终究也还是放不下心。当有那么一个人,看你难过时,也禁不住泪流;见你开心时,也分外快乐。只不过听旁人一句风言风语,就整个失了神、发了疯。这一切,无不是因为这个人爱你太深,爱你太显著。可是黛玉终于放宽不了心,也许黛玉永远不知道,其实在贾府所有的女性悲剧中,她是最幸福的,至少,一直有那么一个人,对她的爱从未浅薄、从未虚妄。只因一句“你死了我便去做和尚”,他放弃功名,割舍亲人,了却尘世的种种,去到一个七情六欲皆无的世界。这一切,皆是因你而起,也因你而终。
是啊,确认后就不要在心里筑下城墙。毕竟你也应该不会忘记在相遇之前,你的心情是如何的不在乎、可却又是如何地翘首。
“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啊,你再不来,我就要下雪了。”这是木心在《云雀叫了一整天里》写道的。大学的时候看他的诗集《西班牙的三棵树》,小说集《温莎墓园日记》,如今早已印象斑驳。有意读他,入心甚少;无意遇见,却感慨颇深。大概,这便也算是一种对的时机,对的缘分吧。直到后来,才发现原来相遇之前会有如此高傲又如此口是心非的复杂心境。
有些东西就不是刻意安排得来的,有些人也不是精心等待能至的。“脱单有时就是一瞬间的事。”这是同学那天对我说的一句话。爱情的来临,不就是这般?
无论是直奔主题,还是百转千回,要陪你走到最后的那个人怎么样都不会迷失错过。只要你足够勇敢,只要你足够宁静,烟火般的璀璨,银河般的无垠,星体般的恒久,都将会是爱情带给你的惊喜与感动。
如果已不能“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那就祝“如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个人晨起夜睡,一个人看书写字,一个人喜怒哀乐。也请相信,这个世界,也正有另一个人在和你做着同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