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扫了眼微信几百条未读消息,没什么动作,继续跟坐在我面前的李小姐聊天。
李小姐是国内挺有名一青春杂志的编辑,约了我好久,说是要采访我。本来我没想着答应她,这种活儿太多了,我嫌烦。但邀约的次数多了一是我有些不好意思,二是她们杂志允诺要给这次采访单独安排出五章的版面,并做出采访视频加以宣传,权衡利弊,我答应给她一个小时时间。
“林作家,请您最后对喜欢你的读者朋友们说句话吧!”李小姐年轻得很,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子朝气蓬勃的味道,浑身像是有干不完的劲儿,有时候我还真羡慕她。
“非常感谢读者朋友们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没有你们,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我会更加努力工作,争取写出更好的作品来回馈大家。”我依旧露出得体的笑容,言辞恳切,滴水不漏。
走出咖啡厅,我被外面的光晃得有些迷茫,疾步走向了我新提的奥迪Q7,钻了进去。
我重新拿起手机,通过了数以百计的好友请求。手指点的太快,可能有漏的,不过没关系,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的。捡了工作伙伴的消息回了几条,其余的消息一概不理。
有什么可聊的,千篇一律的“前辈,我是您的粉丝!”“我也想成为您这样的作家,您能传授些秘诀吗?”“您好,我们是某某杂志社的,想跟您约稿……”,早就看腻了。
2、我趴在方向盘上思考了一下,决定约几个朋友出来喝酒撸串。几个电话打过去,他们似乎都受宠若惊,连连应好,才半个钟头就都出现在了约定好的烧烤店。
“大作家,你能主动约我们,可真是难得。你瞧,我们来的多积极!”说话的是三子,我以前一铁瓷儿,后来听说他中专毕业之后就去工厂倒三班了。他倒是逢年过节就发几条微信或者6.66、9.99的红包给我,有时候连霜降也得问个好,但我一般懒得回他。
这还不明显吗?套近乎!指不定哪天就朝我借钱了,不用怀疑,我心里门儿清。
我走在队伍前列,昂首挺胸,睥睨众人,仿佛拿破仑即将接受加冕一般。我特意要了最大的包间,他们让我坐在主位,我也没有推辞。我小心翼翼地脱下我的阿玛尼西装外套,递给服务生,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小心点,弄脏了你俩月工资也不够赔的。”服务生小伙子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我心里觉得得到了莫大的尊敬,更加自得起来。
酒过三巡,我新买的苹果手机响了起来,一接,是责编的。我有好几个责编,这个是刚毕业半年多的一个女学生,懦懦的,一看就好欺负。
“林先生,截稿日期马上就要到了,您看……”
我扫了一眼酒桌上盯着我的众人,不由得提高了音量:“急什么?不是说了再等几天吗?”
“可是……已经等了好些天了,明天再不交的话就要付违约金了。”新责编嗫嚅道。
“我忙着呢,就这样吧,明天准给你。再说了,我会在乎违约金那几个钱?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新责编似乎还想说什么,被我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我一甩手机,不屑地说道:“这帮编辑,成天就会危言耸听,老子早看清了。都别停啊,来来来继续喝!”众人似乎都有些尴尬,但还是纷纷拿起了酒杯。
又是几个钟头的乒乒乓乓,等到这顿饭散了,早就过了十二点。
我喝的几近断片,恍惚中听到有人说我喝多了,要给我找个代驾,我骂道:“老子会喝多?老子是谁?老子可是现在最红的作家,老子会喝多?都滚滚滚,一群老粗货,我自己能行!滚!”
我从兜里掏出了明晃晃的奥迪钥匙,好容易爬上车,任谁说也不下来,一踩油门就蹿了出去。
3、等我醒过来,已经是一天后。
我瞧见我爸妈和妻子围坐在我床前,费劲地扭了扭脖子,环顾一周,哦,这是医院。
他们瞧我醒了,赶忙出去叫医生。医生进来看了一眼,说:“没什么大事,车子减震效果不错,撞这么狠也就是有点脑震荡,睡这么长时间多半也是因为酒喝太多了。行了,可以叫警察过来了。”
警察?什么警察?我听的有些恍惚。
我妈和我妻子开始低低地啜泣,我莫名其妙,看向我爸:“爸,怎么了?”
我爸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林子,你…你酒驾撞死人了啊!好好一个人,就…就…唉!”
我还没来及反应,两个警察就冲了进来。在他们给我戴手铐的间隙,我脑子发懵,问了句:“我要被判几年?”
“哼,几年?”其中一个警察冷哼了一声,却也没回答我。
我刚被带出病房的门,出版社老总就凑了上来,语速很快地跟我说什么我违约了,要付违约金,还有什么损失费,他说的太快,我没听仔细,只在混乱中听了个“两千万”。
哦,两千万。
我还在反应“两千万”这个数字,又听见我妈声嘶力竭地在喊,我儿子要被判死刑啊!
哦,死刑。
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