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眼看已是深秋,院子里满是落叶。
都道天凉好个秋,小音的心里却在“煮开水”。
晚饭过后,老奶奶把她叫到房间,说日子已经选好了,是这个月十六。老奶奶话里带着哭腔,手里握着佛珠,对小音说,孩子啊,这就是你的命,人是无法跟命斗的。说完拂着她的头,拖长的音符弥漫在昏暗的小屋,像时间永恒的剪影。西斜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地上形成道道虎斑。
暮云渐渐合集,一天将要结束,一切却将要开始。
02
小音是抱养来的女孩,这是她无法摆脱的命运。她的家在福建边陲的一个小岛上,这里有淳朴的民风,坚韧的信仰和阴涩的传统。抱养来的女孩意味着小时为女长大为媳。就像北方的童养媳,命运无法由自己主宰。
过不了几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新郎正是她的二哥,一个粗糙善良的男子。
她今年十九岁,二哥二十九。
03
四天后,婚礼照样进行,没有太多斗争,没有太多疑问,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
全族的人全聚在大堂里,几大圆桌的酒席占着满满的,人也坐着满满的,大箱大箱的啤酒在门口摞着满满的。
乡下的婚礼永远是那么大红,喜联是大红的,灯笼是大红的,桌子是大红的,女人的衣服是大红的,男人的脸因喝酒而大红着,大红的双喜字贴满全屋。
新娘今晚穿着大红的龙凤呈祥旗袍,脚下套着鸳鸯戏水的红绣花鞋,头上盘着高高的髻,抹着透红的胭脂,涂着红亮的口红。红通通的一个人,该有红通通的幸福。
04
龙凤双烛闪着透亮的光,一直要烧到天明。
此时,躺在小音身旁的是她的二哥,她叫了十年的二哥,明天要改口叫丈夫。
05
老奶奶去世了,在正月的一天早上吃过饭说不舒服,在床上躺下便没在起来。一辈子信佛的人走的如此平静安详,像燃尽的烛火理所当然的熄灭。死亡对于她本来就像子女早上请安,每天都要面临,却不知来得如此悄无声息。床头的收音机还没关,唱着戏,那闽腔韵在空气中。射入屋里的阳光衔着灰尘微微浮动着,像往常一样浮动着。
06
初春的气息蠕动着人的生气。或许海岛的缘故,春天来得较晚。五六月份那忍受着一宿寒冬的枯枝绽出嫩绿的枝丫,孕育出新的生命。落柘的阳光落了下来,人群三三两两结在一起晒着太阳闲聊。
小音摸着隆起的肚子,里面是一个新的生命,新的开始。她看着手里的那串旧佛珠,那是结婚时老奶奶给她的,说女人多少是要信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