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个夏天过的是闷热异常,每天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老天爷能够下一场大雨。也许上天听到了我祈祷,今天早上一起来外面就是乌云密布,远方的云层里甚至还能看到时不时的闪光。我兴奋的抱着还不会说话的儿子,站在阳台上享受着久违的凉风。
从阳台上看下去,小区的路上已经没有人一个行人,绿化带里的新种的小树都被吹弯了腰,树叶也都打着旋飞的到处都是。家属院门口的小卖部以前这个时间,早就聚满了一群退休了的大爷大妈,今天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几套石质的桌椅孤零零的摆在哪里。
我一边逗弄着孩子,一边正想着一会去买点啥吃的。转头的时候,一眼看见,六号楼的李大爷,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把雨伞顶着风向外走着。正好我妈过来抱孩子,我就多嘴问了句,这么大的风,眼看着就要下雨,怎么李大爷还出去遛弯?
我妈一把接过来孩子,探出头看看了,一撇嘴对我说“这个倔货!还没完没了了,真是的,图什么啊!今个是礼拜六,估计是他家闺女带孩子回来,李老头出去躲了。你看着吧,今天别说下雨,即使下刀子,李老头也的晚上回来!”然后笑着就抱着我儿子进了屋。
我带着一脑门的迷惑进了屋,一再追问下,我妈才开始说了李大爷和他闺女之间的事。
李大爷今年才五十露头,以前是财务科的科长,但已经退了二线,去了我们厂的后勤处,现在算是和我妈一个科室。李大爷有一儿一女,儿子早年当兵,自己考了军校留在了部队,儿媳妇也跟着随了军,所以家里就剩下一个女儿在跟前。女儿高中毕业就考了,我们市里的一所专科学校,成绩只能算是一般,毕业后去了衡器计量检测所,算是不错的事业单位。
所以李大爷就到处张罗着给自己闺女介绍对象。还别说,真找的找了不少,就安排闺女相亲。但他闺女说什么也不去,说是年龄小,不想谈。不谈就不谈吧,李大爷就没往心里去,想着闺女确实不大,就缓缓。但没想到的是,自己闺女上班不到半年,就自己领回来一个。
对方是女儿的同学,估计上大学的时候两个人就谈上了,但一直没给家里说。但一了解男方的家庭情况,李大爷是说什么都不同意。男方是单亲家庭,男孩当初判给了母亲,但他母亲再婚,就把他送回了亲生父亲家。母亲再婚后又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母亲现在在街上卖馒头,顺便带着两个孩子上学,继父在环卫上干临时工,一个月才千把块钱。亲身父亲也再婚了,婚后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妹妹,继母没工作,在家做全职主妇,他父亲开了一个店,卖瓷砖。男孩送回父亲家之后,就送到了爷爷奶奶家,所有的生活支出都是爷爷奶奶帮衬着,甚至连上大学的费用都是爷爷奶奶出的。所以李大爷说什么也不同意,甚至做好了棒打鸳鸯的准备。
但是李大爷的闺女跟中了邪是的非的跟那个男的,为了这事那是没少吵架,甚至李大爷也是因为闺女的婚事烦心,工作上出差错,才调到了后勤处。据说我妈,那会我还在外地上学,几乎整个家属院,每天都能听到李大爷暴跳如雷的骂声,和他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家人闹腾了半年多,闺女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就跟对方偷偷拿了证。知道后的李大爷气的直接住了院,出院后在也不问闺女的事了,但也不叫闺女回来,据说结婚那天,李大爷都没出现。
事情这都过去了快十年了,李大爷家的闺女日子过得却是越来越苦。虽然两个人是真爱,但生活可没有那么多的柔情蜜意。结婚没多久,女婿家的爷爷奶奶就先后过世,但女婿的父亲根本就不问,爷爷奶奶住院的医疗费和丧葬费都是李大爷女婿出的,小两口因为这个欠了不少的外债。生活拮据不说,连孩子都没敢要。
直到两个人都三十挂零了才敢要的第一胎。但第一个孩子刚三岁,女婿的亲妈就上了门,要求女婿承担弟弟妹妹的大学学费,按说李大爷女儿、女婿收入也不少,但前些年都还外债了,那有余钱啊!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是爷爷奶奶留下来的,就拒绝了。但女婿的亲妈不依不饶的,甚至以赡养费的名义告到了法院。法院判了一些,按月交给女婿的母亲。但这事发生后,女婿的父亲又不同意了,同样一直诉状,把自己儿子告到了法院。要求女婿两口子搬出去(房子是男方父亲的),并且依照他母亲的标准也得给他一份赡养费。
这样一来每个月得支付两份赡养费,还的租房子,两口子的日子就越发过的清苦。不能说吃了上顿没下顿吧,但也是捉襟见肘。据说我妈说,以前挺漂亮的一个姑娘,现在连化妆品都不敢买,穿的也都是地摊货,叫人看着就想流眼泪。李大妈心疼闺女,多次想叫女儿、女婿回来过,甚至连房子都收拾好了。但李大爷说什么也不同意,为了这个,李大爷老婆没少在家里给李大爷干架。后来还直接断了李大爷的零花钱,就算这样,李大爷也是不同意,顺带着还把烟戒了。
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要说李大爷真的不管不顾还真没有,明面上就是放不下这张老脸,坚持不叫女儿、女婿进门。但暗地里吗,其实比谁都心疼。比如这出去遛弯吧,下那么大的雨,李大爷是雷打不动的要出去遛弯。其实也就是给自己女儿腾地方,知道自己女儿周六周日的都会带孩子回来打牙祭,所以每到周六、周日李大爷都是一个人在公园逛一整天,中午在外边买点东西吃,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家。这大夏天的还好说,冬天吗,呵呵。。。
所以整个小区的人背后都称呼李大爷为“倔驴”,自己明明心疼的不行,就因为个脸面,非得刮风下雪的出去遛弯,夏天晒,冬天冻的难道真的比脸面重要?特别是每到周五下午,李大爷大包、小包的往家里买吃的,喝的,只要老邻居见到的都会逗趣他两句“老李啊!真是模范丈夫啊!你这天天在外头转悠,自己买点吃的就行了。怎么还大包小行李的往家里买,不怕放家里坏漏。哎呦,这牛肉啥的不错,怎么还有薯片,可乐。你说说你,年龄那么大了,可不能吃这些,小心糖尿病!”每次碰到这样的,李大爷都是满脸铁青的说“我乐意!管得着吗!我这叫生活年轻化,你懂个啥啊!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说完就往家走,丝毫不管自己身后的那一片哄笑声!
据我妈说,李大爷虽然嘴里狠着呢,但最近却多次往市里跑,说是想给儿子买套房子,其实谁都知道,他儿子在部队,啥都有,哪里需要他给买房,还不是给闺女买。骂的震山响,心里却疼的霍霍得。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