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身世
“没想到吧。”
“我确实没有想到会是你,为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容,却怎么也不能把这个人和谋朝篡位联系起来。
“师兄。”那人淡淡地说。
他闭上眼睛,猛地吸上一口气,睁开眼,看着,“罢了,罢了,我也累了,这争权夺利的事,我也不再理会了,随你们去吧。”
“师兄要离开?”那人问道,脸上掠过一丝不舍。
殷子轩没有理会,撕下已经很久没有更换的官负的一角,将散乱的头发简单地扎成一个发髻。即使自己已经失败,但是也不会让自己以最狼狈的姿态离开。
肖一清看着殷子轩熟悉的背影,如同十年前离开师门的身影一样,满是无奈的孤独。“师兄。”
殷子轩停下了步子,却没有回头,只是等着。
“师兄可知我为何下山?”肖一清说,“师父已经仙逝了,临终时他让我下山来找你。”
殷子轩身子一颤,稳了稳心神,“找我做什么,当初不是他把我赶出师门的吗?”
“不,师父临终前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之所以要你离开,是因为你的身世,十八年来,他一直在隐瞒你的身世。”肖一清有些激动地说着。
殷子轩转过身,走近肖一清,问:“我的身世?师父是怎么说的,你告诉我。”
“师兄,你不是被人遗弃在山门前的,是你的母亲托付给师父的。而且告诉师父,等你十八岁成人的时候,要你离开,不然对你,对师门,都会有灭顶之灾。师父答应了你的母亲,将你养育成人,教授你武艺。等到你将满十八岁时,师父便找了个借口,将你赶出师门。”肖一清说道。
殷子轩默然不语,十年前的一幕如同往常那般,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他总是无法相信,自己视若父亲的师父,会因为自己一时的贪玩,将自己逐出师门。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师父的苦心。
“师父有没有告诉你,我的母亲是谁?她又如何知道十八年后,我若当时没有离开师门,会有灭顶之灾?”殷子轩稍稍冷静了些,问道。
“师父没有告诉我你的母亲是谁,他只是说,以你母亲当时的江湖地位,他只能选择相信她。”肖一清说,他知道,即使师父告诉自己的这些话并没有明确谁是殷子轩的母亲,但是也能有些许线索。
“江湖地位?”如肖一清所料,殷子轩并没有纠结于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而是摘出了现在唯一的线索。
自从五年前,殷子轩放下所谓的江湖恩怨,投军报效之日起,他已将自己视作这个纷乱江湖的看客。偶有掺杂江湖背景的任务,他也尽可能地推脱,所以,对这个江湖,自己依然陌生,而对十多年前的江湖,更加一无所知。
肖一清看出来殷子轩的疑惑,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轻抖手腕,略施巧劲,将书信扔向殷子轩。殷子轩将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将飞过来的白影轻轻一夹,便将书信接了过来。
“这信封里,是一张当票,师兄你要在三天之内赶到扬州,找到一家一点当铺,将所当之物取出,那是师父留给你的遗物。”肖一清说道。
殷子轩知道这家扬州的一点当铺,不管是什么来历的物什都敢收当,但当期只有十天,十天过后,便是拿百倍千倍的价钱来赎当,也赎不回来。没人知道背后的东家是谁,却知道这一点当铺的规矩是破坏不得的。
殷子轩打开信封,里面果然是一张当票,未写明所当之物,也未写明当金,却写着如需赎当,黄金百两。殷子轩皱了皱眉,又将当票放进信封,贴身收好。
“看来师兄已经明白了,那一清也该回去了。”肖一清看到殷子轩将当票收好,就知道他心里已有打算。
“师父葬于何处?”殷子轩问道。
肖一清看着有些悲凉的师兄,许久才说道:“师父,就葬在后山,你闭关修炼静心决的山洞里。”说完,肖一清转身离开。
殷子轩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缓缓地回头望了望已经血流成河的皇城,转过头,向着扬州的方向走去。
运河的水,总是不及三峡来得湍急,却也能在风的鼓动下,乘风破浪。殷子轩负手立于船头,看着眼前讲讲繁华起来的江南水乡,他便知道,扬州近在眼前。十年前,他下山之后到的第一座城,便是扬州。
“竹西歌吹视平芜, 廿四桥边有月无。 堤上青青数株柳, 半分犹得似西湖。这杨州城,真和这些骚人墨客的诗句一样,轻佻温柔,风月无边啊。”身后,传来一阵带着嬉笑的声音。
殷子轩没有回头,这样的浪荡公子,来这秦淮河畔寻欢作乐,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这声音,却是这一路以来未曾听到过的。
“殷侍卫,真是无趣啊,我初来乍到,你也不跟我聊聊,这扬州的风土人情。”声音再起的时候,殷子轩却有些吃惊了。他回过身,却看见了一位熟人。
“怎么,几日不见,殷侍卫不认识我了?”一个面如白玉,气宇不凡的年轻公子,笑着对殷子轩说道。
“齐,齐公子,您怎么会在这里?没有在家中?”殷子轩看到面前的人,一时竟有些支吾,却终究还是镇定了下来。
“家中已然纷乱,家父驾鹤而去,我也是被迫离家啊。”公子的话语间,虽然没有波澜,却也夹杂了太多的悲伤和无奈。
殷子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和这位公子相视而立,静默无语。随着船家的一声吆喝,船已停靠在了扬州渡口。公子还是先开口了,“如果殷侍卫不嫌弃,能否和本公子一同上路?”
殷子轩点了点头,说道:“这本是应当的,不过,我还有些私事要办,齐公子可否在扬州耽搁几日。等我办完了事,便与公子同行。”
“好的。不过,本公子初到扬州,不识扬州交通,不知道在哪里等你?”公子有些疑虑道。
“这也不难,齐公子进城便可向人打听一家有乎客栈,在那里歇息便可。”殷子轩说道。
下了船,殷子轩告别公子,便加快脚力,赶往一点当铺了,而公子便径直进了城,向人打听,最后来到了这家“有乎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