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坚持无关 墨烨日更百日 之第60天
周一下午给单位一位退休老同志送节令用品。以前在门口打好招呼、送好东西立刻就离开了，但是这次，她邀请我进去坐一会儿。上海人向来并不热情；我也不想坐下聊，和不熟的人刻意聊天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但既然邀请了，拒绝也不好，于是假装欣然应允。
老同志头发雪白，面色不错，皱纹也少，身材也几乎没走样，就是那种鹤发童颜的感觉。家里整洁、明亮，以白色为主基调。说实话，难得见到老人住的屋子如此简洁明朗的。我知道她一辈子没有生孩子，只和先生两个人。心里想，没有孩子的人到底显得年轻一点，生活方式也更健康。她的退休生活似乎与别的老人有较大差别！但事实上，还是没啥不同，似乎年纪一大，就自然如此了。
谈话的主要内容是关于她今年做的两场手术，以及治病前后种种事情，详尽到每个细节。我假装投注了百分之百的注意力，因为明白老同志会在乎我倾听的态度。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走神，想到退休以后的事情上去了。
我很怕变老，退休就是“老”的产物。难以想象自己退休后会怎么过？以前买书的时候，尤其是那种成套成套的书，知道自己当时也没时间看，但是还是想可以老的时候看。囤东西的毛病改掉之后，这些书也渐渐风流云散————更加不知道老的时候干什么了。
上海是一座老龄化比较严重的城市，我一直居住在比较老的小区，对老龄化体验得更深刻一点。我知道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习惯，常常担心自己老的时候就会像他们那样，起码很清晰地知道，老的时候一定要避免成为什么样的人。列一下清单（未穷尽）
一、八卦。比如我拜访这位老人，她便好几次特意致电详细盘问我的私人生活，包括先生的单位薪水和孩子的学校等，非常恐怖地单刀直入，不知何故。
二、唯利是图。把钱看得特别重，斤斤计较，上街买小菜讨价还价多拿多要也就算了，还竖起耳朵到处打听有什么好处自己还没有享受到。单位一位快八十岁的老同志，退休工资调整时，还到处信访几十年前评职称不公平什么的。还有一位老先生快九十岁了，还硬要在原来单位工作，还喜欢指导年轻人。
三、喜欢抱怨。这点简直太可怕了。以前在中山公园跑步的时候，会有一群老人早晨快走，他们叽叽喳喳说话的主要内容就是抱怨政府、社会、子女等。千年不变。
四、喜欢占小便宜、节俭到吓人的程度。什么都不舍得扔，都在家里囤着。在外面看到赠送小礼物的，也贪婪地拼命疯抢拿回家囤着，免费的嘛，不拿白不拿，总想着哪天会用到。到最后离开人世间的时候，或许也没用上。
五、吵闹。真是太吵闹了，尤其是在公共场合的大声喧哗。
六、自以为是。经常追忆辉煌的过去，老是强调自己是什么什么样的人儿，（其实大多是这辈子他们成为不了的那种人）。听不得劝，观点早就根深蒂固到血液里去了。还喜欢写回忆录，我单位有一位就写了本厚厚的回忆录，自费印刷，大约想是青史留名罢。我婆婆也写过一小段回忆录，她都没念过书，但是也觉得自己辉煌的一生应该留下痕迹。估计后来是因为表达的困难，很快放弃了。
七、害怕孤独，总是要成群结对，没有自己的生活，喜欢过度关注子女们的生活，无所事事，养生成了生活唯一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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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要这样度过我的长长的老年生活，简直要疯掉！真的可以在老年到来之前先死掉算了！但是我知道一到那个时候，大约都会怕死极了，会不由自主地滑到自以为是地苟活的行列中来。
一定不要这样的老年生活！
人生如寄，都是过客。不知道如何面对无常，才会那么执着罢。保持警醒，让老人心态来得晚一点再晚一点，起码也得做可爱的摩西奶奶和梵高奶奶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