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在某一天之前你们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但在那天之后你们的命运便交错在了一起,或许有一天你们会以不同的姿态面对人生,但是彼此之间的羁绊一直都会存在.....
阿诚是我高中时期的朋友,我和他相遇颇具戏剧性。高二的那年,他在宿舍的洗漱间触碰裸露的电线而被电击,当时他死死抓住电线大叫,最后被同在洗漱间的我用木制拖把打下他的手才得救......后来因为这件事情学校专门颁发了好人好事奖给我,阿诚上台来和我握手,然后我们在全校师生面前紧紧地抱在一起,就像电影里患难过后的兄弟一样......
那也是在我读书生涯里最光荣的历史。
后来我和阿诚的关系真的就像亲兄弟一样,他经常对我说:一鸣,我欠你一条命......
然后我便大笑着拍他肩:我俩说什么谁欠谁。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阿诚便被我带入了一种完全不属于他的动乱的生活。
那时我家里的情况不太好,父母都在外地工作,生活费定期打到卡上,我用钱一向大手大脚,加之又维持着一帮狐朋狗友,抽烟吃饭什么的少不了,所以经常没过多久便捉襟见肘,只能吃泡面,狼狈不堪。阿诚家境比我好得多,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比我多得多。每次看到我吃泡面便会拿几百块钱给我叫我去好好吃饭,刚开始我很难接受,但阿诚总有一套完美的方案说服我:每个月我的生活费都有多的,如果不给你,我还是会把这些钱统统花掉,但是你需要钱,我们又是兄弟,我给你不是理所当然?
后来阿诚几乎每个月都会给我几百块钱,这件事情也真的变成了阿诚所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当然,对我而言,就没有花不完的钱。
虽然我们不在一个班,但还是经常混在一起。阿诚学习也还行,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会讨论与学习有关的事,他知道我们还是有着不同的人生,总有一天会各自面对各自的命运。但当时的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阿诚卷入其中,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
后来在一次学校运动会的时候,我因为和一个漂亮女孩在很多人面前调情而被学校里的一个小混混警告,还叫我以后离那个女孩远一点,我都没正眼看他一眼,笑着说:杂碎,一边玩去。
我犯了一个错误,但我后来才知道。一天晚上我回宿舍路上被四五个人打得很惨,鼻青脸肿,连路都走不了......
我打电话给阿诚,他来得很快,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带着哭腔对我说:怎么会这样,谁打的你?
然后阿诚背我去医院,医生替我处理了伤口,要我好好休养一段时间。那晚我躺在病床上,阿诚坐在旁边,我们一直谈话到天亮。第二天我打电话给班主任请了一周的假,阿诚送我回家,再去学校继续上课。
一周后,我回到学校,得知了是谁做的,同时还从朋友那里得知他家开了一家婚纱店,已经失去理智的我计划砸了婚纱店让他付出代价,因为在我看来,永远不会有人会想到我会这么做,而且我有一个完美到天衣无缝的计划。
阿诚自知阻止不了我,只好和我一起去。于是在2015年深秋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我和阿诚戴着淘宝上买来的带着浓烈塑料味的福克斯面具,做了我整整十七年来最疯狂的事情。
我们提着钢管走进了那家没有顾客的婚纱店,我没注意阿诚做了什么,反正我砸碎了一大面镜子,残渣碎满地,还推到了很多架子,砸了很多东西,最后把柜台上的电脑掀倒......那个女店主一直没有冲上来,这点倒很让我出乎意料。
说实话,我没想让他家造成很大的损失,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口气不出,我活不下去。
还是很怕,毕竟是犯法的事,我的心脏在剧烈地跳个不停,我能够感受得到。我们很快便仓皇逃出来,然后在暴风雨中一路狂奔,一刻也不停,一直跑到很远的地方。然后我们在雨中大叫,欢呼......
这件事过去一段时间之后我依旧还沉浸在我们电影情节般惊心动魄的冒险故事中,最初解恨过后的快感很快消失。和阿诚有时候还是一起去吃饭,但我感觉得到,他一直都在为我们的所作所为担忧,经常叫我在外面小心一点,还有一定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当然,我觉得他的担忧是多余的,因为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我一直记得有一天晚上阿诚对我说:一鸣,我好害怕。我问他怕什么,他说害怕我还会发生什么事,害怕我们会被找麻烦,害怕自己家人受到伤害,害怕去坐牢......尽管我告诉他多虑了,但是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我再一次走错了路,我感到内疚,因为我让阿诚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中。
阿诚的担忧没有错,但他不应该替我担忧。一周过后,阿诚就出事了。他在回家的途中被人捅了三刀,两刀在大腿,一刀在背部靠近肩膀的地方,好在都不是关键部位,没想要他的命。
我去医院看他,他的父母还有妹妹都在,从他们都立刻叫出我的名字我便知道阿诚肯定经常向家里人说起我。我看着他,他眼里已经没有了忧虑,而是释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有点想哭,但我不会在阿诚面前哭......
有一段时间,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俩,我对他说:你告诉我,阿诚,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说话,良久,他看着我:一鸣,我感觉最近好累......答应我,不要去找他们麻烦了好不好,我不想你再出什么事了?
阿诚的伤好得很快,不到半个月他又回到了学校。而我也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是继续随波逐流,还是重新开始......我和阿诚都参加了2016年的高考,最后他去了北方的一所大学,而我来到了上海,相隔很远......偶尔还会接到他打来的电话,语气里还是充满了对我的无限担忧。
“但愿你不要有一天挂在上海了。”
“你丫的存心咒我是不是......”
阿诚他毕竟深知我的性格,怕我再惹出是非,到时候出什么事就真的没人帮我了......他所想的,我都知道。
有人说,一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最可贵,一起面对过生死的人最难得。我不确定我和阿诚有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直面过生死。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忘了彼此的名字,以及彼此之间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