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我们翔云现在应该做什么?”
嗯,差不多了,再说容易爆了。路天看了看勉强保持雍容仪态的白鹭云,沉思了一下说道:“我想先问一下,翔云集团现有还有多少没卖出去的楼盘?”
白鹭云摆摆手让三个手足无措的秘书离开,然后有些沉重地说道:“说实话路天,虽然我接受不了你的态度,但你走后我对你的提议确实想了很久很久,所以才有了后来组建的几个公司,这也就是你去年所说的多元化投资。
但……但我没到国家对房地产业的调控会这么严,在前年也就是你我见面之前,我们翔云集团刚刚加大了房地产的投资力度,几个重要的楼盘也刚刚开始建设,所以……”
“你是想告诉我你的那几个楼盘都在今年刚开?”路天马上坐直起来,惊声问道。
“不不不,那几个楼盘去年就开了,而且销售一直非常好,不过我……”
路天抹了抹头上的虚汗,大呼万幸啊,要是几个楼盘都刚开的话,就是神仙也帮不了翔云集团了。“我猜猜啊,以你高傲的性格来看,你应该是自作聪明地留了一部分空房等着观望市场的下一步走势,对吗?”
“路天你别没大没小的,我再怎么说也是辛辛的妈妈,你怎么能跟我这么说话呢?”白鹭云被路天说到了痛处,强烈的自尊让她拍桌子站了起来。
“啪。”
一声比刚才那声还大的拍桌子声,从总经理室传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吼:“你拍什么拍,有我拍的响吗?你要不是佟辛他妈,我路天就是穷死、饿死也不会踏入翔云集团一步。
你跟我拍桌子,在商海里这么多年你不会不明白瞻前顾后四个字是商海大忌?再说你几十亿资产的公司,会在乎那几套房子每平米的几百元的差价吗?你是在维护你的自尊心,你是想用事实证明我去年说的是错的,我说的没错吧,白总?”
一直以来白鹭云在集团内部是人人敬畏的决策者,在市里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女企业家,在外人眼里她更是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女强人,何曾有人对她当面拍过桌子,对她吼过?就是去世多年的丈夫也从没跟自己红过脸,而今天对自己拍桌子的人居然还是宝贝女儿的男朋友,这……
路天看着快要气的脸上红白不停转换的白鹭云,他心中也是一阵后悔,自己这是干什么啊,再怎么说她也是佟辛的妈妈,话点到为止,拍桌子确实有点过分了。“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激动了,不过……我只是对事不对人。”
脸色最后定格为苍白的白鹭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吐粗气了,她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失态过,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面对这个难缠的路天就忍不住要发火。
是因为他一贯无视自己自尊的存在,还是因为他即将要把自己心爱的女儿抢跑了而引发的母爱迸发呢?她真的不明白。
“没事,我也不好,等等,我要两杯水。”白鹭云手有些颤抖地喝了口秘书送进来的清水,接着说道:“我预留的剩余楼盘有一万五千多平米,其中有八千多米共十九个临街商铺,还有六十二套位置都比较好的单元房。我早在几个月前就想把这些房子出手,但是现在市场上的观望气氛太浓了,除了后台运作卖出去三套不大的商铺和九套单元房外,其余的都没卖动。”
后台运作才卖了三套商铺?
路天明白白鹭云嘴里的后台运作什么意思,不外乎是偷摸降价或是人情房。“商铺的地理位置如何?“
“我那几个楼盘都是在开发区里的,地理位置和环境相当不错,人流量也非常大。”
“白总,如果没有我跟佟辛的这层关系,我会劝你把所有房子都出手的,但……说实话,我的预测也只是预测而已,那是我个人的观察所得,至于对不对我也不敢打保票。
所以说我的意见是挑一些地理位置相对不好的商铺低价出手,剩余地理位置好的商铺由卖转租,只要有人流量,你的商铺应该不愁出租。这样做不管房价跌或涨,都能分担其中的风险,不过这么做将影响翔云集团的资金回流,不知道你们的贷款压力……”
“贷款的压力倒是不大,我一贯秉承着脚踏实地的发展模式,但是现在翔云还有个最紧迫问题,那就是第二大股东浩文公司恶意收购的问题。
作为上市公司也是本市最大、最有政府背景的房地产企业一直对翔云虎视眈眈,这几年从中小股东手里高价收集了不少股份,去年几次的集团董事会上都对翔云那几项投资百般阻挠,要不是我强硬坚持,后果……这事浩文公司的详细资料。”
恶意收购?
看来翔云集团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光鲜啊。路天低头粗略地看了看浩文集团的资料,想了想后说道:“我认为浩文集团的恶意收购计划短时间内实施不了,资料显示浩文集团虽然有商业、物流、建材等行业投资,但从其投资和回报比例来看,它把盈利目标绝大部分都放在了以房地产为主及其配属企业上了,现今国家的调控和买房人的观望态度让所有房地产企业都胆战心惊,浩文集团更是首当其冲,我认为它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的时候。
白总,我是这么想的不知对不对,现阶段应该放一放浩文集团的事,专心做翔云的投资进行下去。”在得到白鹭云的首肯后,路天接着说道:“两千万的运作资金对于生钱刷刷快的金融投资公司来说太少了,如果有条件的话我认为起码得一个亿或是更多;
还是在条件容许的情况下,也要加大对倍生期货的投资,最好是控股,随着中国金融市场的慢慢健全,期货作为最主要的一种投资方式必然会引领几十年的投资导向。
从欧美的例子不难发现,所以早做一天就早一天能站稳脚跟;我不知道你们翔云的资金流是多少,但是我认为尽可能多地参股本地银行,因为这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得到的绝对不仅仅是经济效益,嘿嘿,您应该懂得。
生物制药只是个概念或是说你公司转型中的一项而已,按说四千万对于初始创业阶段已经不少了,因为转型一个陌生的领域必然带来迷茫,需要慢慢的摸索,不过我还有个提议就是以现金参股方式参股已经有一定规模或是非常有前景的生物制药公司,就像参股倍生期货公司一样,我们没有理由从头做起,这样的好处一个是不用费心费力的经管它,借鸡生蛋。
再一个是兼并已经成熟的生物制药公司,这个好处是一步到位,不过缺点也非常突出,容易贪多嚼不烂。”
“嗯,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倒是觉得你的第一个提议非常好,参股有前景的生物制药公司,这些企业都处在初始阶段,非常需要大量的资金保证创业和研发,如果过两年企业成熟了再上市的话那就好了。
这两年国家扶植中小型企业上市,自打去年开始我一直在犹豫要以什么一种方式获得上市的机会。”作为职业商人的白鹭云这时已经完全忘了刚才的不愉快,脑子在路天的提示下迅速地运转起来。
“你的上市说法倒是提醒了我,那咱们再排序一下,首先排除房地产,呵呵,原因你知道。你要控股金融企业上市我认为有点不太现实,政府对凡是跟金融两字挂边的管理都非常严格,而单一的期货上市更是不可能,因为没有这个先例,你想吃第一只螃蟹绝无可能。
所以你只有两个选择,生物制药或是高科技企业上市,不过生物制药也是国家扶植的高科技企业中的一种,既然你有心想要上市,那我的意见就是马上找一家有前景但是缺乏资金支持的中小型生物制药企业参股进去,然后在短时间内不管是偷还是抢尽快控股这家企业,宣传和做假账会吧?
利用报纸、电视等所有媒体在短时间内把它宣传到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大好前景中的程度,再把账面的每年盈利递增速度做得夸张和天衣无缝点,到那时再筹划上市,等快要上市了,再扔个百八十万的雇个黑嘴股评家,那时……嘿嘿,咦,你怎么这么看我?”路天此时的状态就跟上了发条的机器鸭子,扑腾中把肚子里的那点肮脏和龌龊都给倒出来了,等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卑鄙时已经晚了。
这人……太可怕了!
路天带着阴暗口吻和一副见到血腥的豺狼表情让白鹭云一阵恶寒,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能再次碰到他,或是说他今天不是坐在浩文集团里是多么得幸运。
“没事,我就是觉得……”
“觉得我很可怕?嘿嘿。”路天揉了揉因为把龌龊讲的太激动而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苦笑了两声,暗骂自己得意忘形之下把对面是谁都给忘了。
“我们……继续好吗?你的提议非常好,虽然我以前已经有了意向,但是非常模糊,你说的非常好,接着说。”暂时摒弃了心中的恶寒,白鹭云又恢复到先前的清明。
继续?怎么继续?继续你眼里的龌龊?
路天从白鹭云眼中能看出她此时的想法,不过他一贯的性格,只是让他在短暂的善良了一下后,接着又把龌龊进行到底。“一家高科技生物制药公司上市消息已经能让股市里敏锐的嗅觉振奋起来,如果它再背靠着有房地产、金融、期货等等概念的话,这把火肯定烧的是片甲不留,赤地千里,呵呵,想不火都不行,最好再给它弄点稀土概念什么的,那可就……”路天把意淫运用到了极致,他眼里的绿光居然从落地玻璃折射到了白鹭云的眼里,让她禁不住又是一阵恶寒。
自己的女儿跟这种人在一起会是什么结果?
她把持不住心里的冷,跟路天告罪了一声,转身出了办公室。因为有女儿辛辛的关系,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保持非常规的冷静,不然她实在没有勇气再跟里面的男人唠下去了。
不说躲出去替女儿担心的白鹭云,单说正在兴头上的路天突然没了听众,他的状态就如喝了一口琼浆玉液后,甜嘴巴舌又意犹未尽看着手中空杯的酒鬼。
现在就是这样,说得正兴奋呢,突然没了听众,闪得他是抓耳挠腮、左顾右盼,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抓起桌上的一支墨笔,对着如明镜般的落地玻璃开始书写起来。
路天此时的状态就如佟辛在江边画画时的忘我状态一样,忘了应有的礼貌,忘了玻璃上的强光,也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他只想把心中所想的都表达出来,笔摩擦玻璃的声音让他的牙根泛起一阵阵酸,但是他现在已经彻底陷入了无我无人的状态,除了他想表达的东西,所有身外之物和起码的感觉都不在他的意识之中了。
他不知道写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白鹭云和佟辛什么时候进来的,更不知道他写了多少字,不过在他唰唰的落笔声中,两张足有八平米面积大小的落地窗上被写得满满登登,除了墨黑的字体外没有一点空隙,就是光线也被成片如蚂蚁一般的字给遮挡住了。
佟辛之所以来,是因为她不放心路天和妈妈两人,倔强的路天和固执的妈妈到一起会发生什么?
刚刚到达学校门口时,她突然想起这个让她出了一身冷汗的可能。没有犹豫,给学校打了个电话后,她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翔云集团,刚下电梯就看到了拿着咖啡转圈圈的妈妈和写字间里风声鹤唳的工作人员。
她心中哀呼:我的妈呀,我还是来晚了!
在跟妈妈短暂的撒娇后,她迫不及待地拽着还有点发抖的妈妈进了办公室,满屋的烟味差点让她以为失火了。
烟雾缭绕中能看到路天正拿着笔在玻璃上书写着,愕然间,她用手挡回来了即将要冲出口的惊呼,因为她突然间意识到路天在干什么了。
白鹭云可比女儿的镇定多了,随着岁月的磨练和阅历的增加,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自己惊奇一下,更不用说有损仪表的惊呼了。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幕虽然没让她惊叫出声,但她也如受了惊吓的小女孩似的用手掩住了露齿的嘴,就连满屋最讨厌的烟味也被惊吓给直接过滤掉了,她缺氧的大脑中除了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人疯了!
两个同样用手掩住嘴的女人愣然的看着状似疯癫的路天,浑然忘了进来是干什么了。
佟辛在短暂的愕然后,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如果别人不理解路天此时的疯癫,她作为画家就太理解他此时状态是多么的难得,这是一种全身心投入的正常生理表现,平常人如果想进入这种状态就如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样难,非常的难,这种忘我状态的发生一般只会在那种心有所想的人身上才会出现,但出现的条件非常苛刻,是那种可遇不可求的难得。
在两个女人注视下,路天想想写写,写写想想,时间就在落笔中过去了,最后他抽着烟望着如被墨泼上去的玻璃久久不语,专注的神情就像色鬼看一幅全裸的美女写真一样龌龊。
过了一会儿后他的全身就如鬼上身一般开始不规则动起来,一会儿摇头叹息,一会儿吧嗒吧嗒嘴点点头,一会儿又如疯子似的手做手枪状点了两下,最后他站在凳子上,晃悠中又在两块玻璃的每行字头向上画了无数个箭头,无数个箭头所指的是四个大字:浩文集团。
第二天,白鹭云做了一个让所有公司员工都为之诧然的决定,她的总经理办公室暂时封存起来,除了她本人外,其他人没有她的容许禁止踏入一步。
路天到底写了什么让高傲的白鹭云做出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决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