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告白》丨摆脱他人的期待,才能成为自己

    作者伍绮诗,在美国长大,是香港移民第二代。《无声告白》是伍绮诗的第一本长篇小说,一经出版便广受好评。不仅跃升为《纽约时报》畅销书,还获得包括美国亚马逊网站在内的无数媒体评选出的2014年度最佳图书。


1

    “莉迪亚死了,可他们还不知道。”这是《无声告白》中开篇的第一句话。

    无可厚非,莉迪亚是一个单纯而善良的女孩。在经历了一次母亲出走,家庭面临破碎的遭遇之后,她开始逐渐迷失自我。但是在莉迪亚的整个成长过程中,这种迷失无所谓堕落,却更像是一种救赎,至少对莉迪亚的家庭而言是这样的。

    莉迪亚的迷失,是她在听到自己内心呐喊后的一种逃避,也是一种对家庭的妥协。莉迪亚的家庭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不幸的,因为这个小家庭融合了太多当时社会称之为不可思议的东西。比如黄皮肤的詹姆斯和白皮肤的玛丽琳之间的婚姻,比如在嘲讽中长大的父亲与内心自卑的儿子之间的种族矛盾,又比如梦想破碎的母亲与被强加梦想的女儿之间的道路抉择的冲突。

    这些在一夜之间就能消失殆尽的种种不可思议,都靠着莉迪亚那弱小的身子去维系。于是,莉迪亚开始步入她母亲为她设计的人生道路,尽管这不是她自己内心所想要选择的道路。更加令人唏嘘的是,母亲的内心还坚定地认为,她为莉迪亚所设计的这一切就是莉迪亚自己想要的。她安排她参加各种科学展,她为她买许多诸如《人体解剖学彩色图集》、《科学界的女先驱者》之类的书籍,甚至她还一直认为她拥有许多无话不谈的贴心好友。莉迪亚的母亲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也不敢知道,现实中的莉迪亚拥有的只是无限的孤独,而这份孤独不能与父母诉说,甚至唯一不能诉说的人,就是自己的父母。没有人知道莉迪亚其实并不想在生日宴会中收到令人作呕的书,她真正想要的是和其他女孩子一样的东西,美丽的项链和漂亮的裙子。


2

    莉迪亚的母亲并不知道莉迪亚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为莉迪亚所计划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想要的。成为一名医生,成为一名女医生,这是莉迪亚的母亲玛丽琳一生最大的梦想。玛丽琳为了自己的这个梦想甚至抛弃过自己的家庭。也许我们可以说她抛弃过自己的家庭两次。

    第一次的抛弃是离开自己的母亲,也就是莉迪亚的外祖母。玛丽琳的母亲是一位出色的家政课教师,她最大的自豪感来自于家庭男性的夸奖。她说她无法想象忙碌了一天的老公回到家里吃不到妻子准备的可口的蛋糕是怎样的不幸,于是她开始教玛丽琳鸡蛋的多种做法,并且让玛丽琳从内心里认可家政课的重要性。可是玛丽琳并没有按照母亲的道路行进,她渴望成为一名医生,她渴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所以她最终选择去学习“该死”的化学,在玛丽琳母亲的眼里,女孩学化学是该死的一种行为。玛丽琳不顾一切,最终还是选择了化学,尽管班级里只有她一位女生,尽管每个男生都欺负她,但是她却义无反顾,只顾着向自己想要的梦想前进。

    可这一切在她遇到詹姆斯之后就戛然而止了。她爱上了詹姆斯,并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开始成为一个家庭主妇,然而她的婚姻也没有得到母亲的祝福。玛丽琳的母亲告诉她,她应该与自己更相像的人在一起。但在玛丽琳看来,母亲想让她做的任何事情一件事似乎都更像是一种逼迫。所以她无视一切,并且最终离开了那个有母亲存在的家庭,而成为了詹姆斯的妻子。

    第二次抛弃自己家庭的时候,她下定了彻底的决心。这种决心是让詹姆斯失去妻子,让孩子失去母亲。她尽管做好了牺牲所有准备,可是突如其来的第三个孩子汉娜让她的梦想彻底破碎了,正要离开玛丽琳又怀上了孩子。也许正是这种变故,让她的内心充满了遗憾。直到她发现了和她一样聪明而拥有蓝色眼睛的莉迪亚,在莉迪亚身上她重新看到的希望,她告诉自己,自己的梦想可以由莉迪亚完成,而聪明的莉迪亚肯定也想成为一名医生,毕竟社会上少有的女医生,那是莫大的荣耀。

    就这样,玛丽琳成为了和自己家政课教师母亲一样的角色,为自己的孩子设计他们不想要的人生的角色。可是玛丽琳自己并没有察觉出这一切。


3

    在无形的压力之下,莉迪亚是孤独的。

    在孤独之中,家里的哥哥内斯成为莉迪亚唯一的希望与寄托,因为莉迪亚从她哥哥的某些行为和眼神中知道他能理解自己的苦楚。她十分渴望哥哥的陪伴,以致于她撕毁了内斯天天翘首以盼的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莉迪亚这些疯狂的行为仅仅只是为了留住哥哥,留住这个唯一可以给自己心灵慰藉的窗口。

    但是哥哥最后还是离开了她,内斯带着对莉迪亚的怒气和对父母的怨气离开了这个家。他太想离开这个以莉迪亚为中心的家了。所以他骗了她,他承诺会给她打电话,可事实上他并没有,甚至还在莉迪亚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用难堪的刻薄的语言刺痛了她。内斯彻底刺痛了这个本就不愿却无可奈何成为家庭中心的妹妹。

    莉迪亚就这样在痛苦之中等待着哥哥,同样也仇恨着哥哥,因为她原本以为哥哥会一直喜欢自己的。当内斯即将结束哈佛之行回到这个家的时候,莉迪亚却精心地打扮了自己去见杰克,内斯最讨厌的男孩,并且莉迪亚还做好了献身于他的准备。是的,莉迪亚竟然疯狂到了用这种方式去报复自己失信的哥哥。

    戏剧性的结果是杰克拒绝了莉迪亚,并且告诉她,他爱的人是内斯。一个男人爱着另一个男人。最富戏剧性的一幕,往往就是最可悲的地方所在。莉迪亚终于对这个世界死心了,她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她努力地变成每个人都期待她成为的样子,然后用自己脆弱又坚强的内心维系着满是矛盾的家庭的一切,可是到头来,她所珍视的一切竟都背叛了她。

    直到最后,她来到了湖边,她说自己终于知道所有错误是从哪里开始的了,也知道了自己不得不去的地方。那个错误就是自己的出生,而那自己该去的地方就是死亡。

    莉迪亚死了,他们什么都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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