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两项看起来与我个头老大不相符的本事:一是能吃,二是能睡。
能吃是从小就有的毛病。可小时候没啥吃的,或者说,没啥剩的,所以我自认为,我不算能吃,大家都很能吃嘛。
自高中后,我特别能吃这件事才被我(大家)发现出来。我的饭量与她们大相径庭。好在她们不笑话我,或者,这也没什么好笑话的。
南方人以米饭为主食。我的好朋友英,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每顿几乎只吃菜,不吃饭。“这也叫吃饭?”我想,也许不是我吃得太多,是她们吃得太少吧!
每次去食堂打饭,食堂阿姨看我那么小个个子,总会把原先打好的饭往外刨点儿,我起初不好意思让阿姨不要刨,后来实在吃不饱,我才楚楚可怜、又无比坚定地告诉阿姨,“别往外刨了,我吃得完。”
到了大学,自己用饭卡购饭,一般的女同学每次买一两,至多二两。我除了失恋那两天只买一两饭外,几乎每顿都是三两,食堂收了三两的钱也不好意思不打三两,可我的三两也总没大个子的男生多,阿姨还是会害怕浪费往外刨点。如果忘记往外刨的,可能会以为——“给他男朋友打的吧!”
就连在亲戚堆里,我也是出了名的能吃,表姐见我去了,转头就对正在煮饭的姐夫说,“小芳来了,再搁两盅米。”
是的,只要有菜,或者只要有泡菜,或者什么都没有,只要有一瓶老干妈,我是能吃下几碗干饭的。我几乎从不去主动限制我的饭量。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那是第一次去江山家。我害羞、讲理、故作斯文,不敢多吃,很努力地少吃一点儿,再少吃一点儿,唯恐落得个吃相不好的印象。
后来去的次数多了,嫁过去了,我也就不遮不掩了,每顿都吃得可多可多了。以至每次过完年回来,体重都能往上飙几斤。
我也从没有笑话过自己,人人都说嘛:“能吃是福。”何况,我那么好养,除了肉,俺不挑食。
江山从不嫌弃我能吃,每次出门还尽可能地跟我坐在一起,尽量有礼有节地往我碗里夹菜,就怕我又故作矜持饿着自己。但他最近特别嫌弃我能睡。
前几日,我还理直气壮地反驳,“我能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故最近才嫌我?”
“何故,何故,再睡下去就是猪了。”江山好不苦恼地说,“牧谦昨天几点睡的你知道吗?前天几点睡的你知道吗?上前天……”
江山这一说,我才想起,我昨晚是跟牧谦一起看书来着,他看的是《你很快就会睡着的》,我看的是《父与子》漫画。一会儿,他要看《父与子》,我就换过来看《你很快就会睡着的》。如果有什么过错,大概就是这本书的名字取得不好吧,你很快就会睡着的,看着看着,我就眯眼了。朦朦胧胧的意识里,我听到牧谦一个人爬下床去,找到他的爸爸,说:“爸爸,我好无聊。”我已经没有力气睁眼了,也没有管他。
然后我又想起前天晚上,我跟牧谦在床上,看的是同样的书,我又不知何时睡着了。只在微弱的记忆中搜索到,我睡着了以后,牧谦又下床去了,还跟他的爸爸玩儿一会车子,吃了一个巧克力味的饼干,喝了奶粉…
我又用同样的耐心想到了大前天的晚上。那天晚上,到床上已经比往常晚些了,什么也没看,什么也不打算看,翻出长亭的简书,点开那篇《如果你还没睡,听我讲个故事好吗》。开始听的时候确实还没睡,我跟牧谦顾自躺着,也不知谁先闭上眼睛,反正当我再一次被手机吵醒的时候,安德烈的故事已经讲完了,最后的背景音乐是一首兔子歌,我关掉手机,在心里感谢了一下长亭,亲了亲牧谦,只用了一秒钟,又回到了梦里。
我又想起无数次这样的事件。还想起比这更远的从前。从前,我发誓要熬夜做会儿数学题,题都没读完,头便埋进了书本里;从前,我和同学约好一起聊天聊通宵,不一会儿,便没了我的声;从前,说好一起打双扣,不戴帽儿(A)誓不回。几个回合下来,“你们上,我不行了……”
越想越害臊。我自觉理亏,迎着江山说:“嘿嘿,咋你都不喊醒我?”
“睡得跟个猪一样,摇都摇不醒。”
江山说的是真的,我睡着了确实没有什么能叫醒我,前几年雷公还行,这两年,雷公也很少办到了。有一次,江山非要在我睡着了之后搞点什么风花雪月,我直接火了,吼了一句,“MMP ,莫弄我。”最后江山没好气地踢了我一脚,我也不解风情地踢了他一脚。这些,都是江山第二天告诉我,我才知道。
至于我的睡相,你们不会有兴趣知道的。你们绝对想不到一个人,一个女人,可能莫名拥有了睡觉的全部陋习…
我也很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