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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诞生之60插曲
鞭炮噼噼啪啪的响起来。
尚学乾大大方方的朝着人群里撒出两把糖块和一把烟卷,便紧跑几步追上马头上别着大红花的头车,从另一侧蹿上车辕。
尚道远的马鞭在空中啪啪啪的抖响,清脆的声音甚至比鞭炮还要响亮。两匹高大俊俏的黑骡子哒哒的小跑起来,威风凛凛,喜气洋洋。
四驾车浩浩荡荡的出发。尚学乾不停地回头张望,担心女方的两架车会半路停下脱队来闹喜糖,这是规则允许的范围。可是一路走来,都紧紧地跟在后面,才放下了心来。
黑骡子小跑起来,尚学乾劝尚道远适当的把车速放慢些,这大喜的日子,要以安全第一。尚道远不以为然的吹嘘自己赶车把式里第一流,这么宽敞的大道上再慢悠悠的溜达,简直就是笑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手艺不行。
尚学乾说了两次,根本没用,只好乖乖的闭嘴,况且后面的车子也跟的很紧,便不再多说。
车上安安静静,严寒把人们都冻得蜷缩成一团,连张嘴说话的冲动都冻结了。尚学乾从车辕上转过身,和送婆聊了两句,又转向石黄菊。可是石黄菊牢记着送婆婶子的话,任凭尚学乾如何套话,只是低着头闭口不答。尚学乾又改变策略,话里话外暗示两个伴郎张驰邦和尚北沃去逗新娘。
这两人在出门前就得了指示,要他们务必的逗引着石黄菊首先开口,本来还不知道该如何完成任务,现时得了尚学乾的暗示,便慢慢放开来,搜肠刮肚的寻找着俏皮话,一问一答的表演。开始还是他们两人的对口相声似的问答,其他人冷眼旁观,可渐渐地两个伴娘也加入进来,车上渐渐就热闹起来。
石黄菊一直沉沉的低着头,紧挨尚良正,拘谨的难受,又不敢放肆的大动作,只好强忍。有了身边几个人叽叽喳喳的说笑吸引去注意力,她才敢微微的动一动被冻僵压木的腿脚,偷眼看看尚良正。她刚刚抬眼,便发现尚良正竟然也在偷偷地瞟向她。两人的鬼鬼祟祟的目光在不经意间就触碰到一起,立马又都慌慌张张的躲闪开。
一车人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噤默着,可冻僵的脸上都是一片潮红,像是东方灿烂的朝霞点燃他们的面庞。
马车穿过村庄。
在这寒冷的清晨,整个村庄一片寂静,略显荒凉的村庄上空还没有炊烟升起,寂寥的农人缺衣少穿也就没有必要再早早地起床。
不用尚学乾提醒,尚道远就自然而然的降低车速,可突然一群人就从岔路口闯出来,拦在车前。尚道远仗着多年赶车的经验,一把抓住缰绳,急急地把两匹大骡子拽住,这些人才侥幸没被压到车下。尽管这样,车子还是在铺雪的路面上横滑出去三四尺远,险些把拉车的两匹牲口扯倒。
车上连声惊叫,后面的车马也是一阵慌乱,匆匆忙忙的各自停住。尚学乾险些从车辕上甩出去,幸好被石黄菊手疾眼快的扯住大袄袖子才拽住。只是这一晃的力量太大,而石黄菊的手上抓的又太紧,整只袖子都险些被拽下来,在肩头腋下都露出了黑乎乎的棉花绦子。
尚道远不等车子稳住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手里的鞭子本能的抡起来朝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愣头小伙子抽过去。鞭稍结结实实的抽在那小伙子的前胸,立即撕扯开一道口子,黑棉袄裂开一张吃人的嘴。那人吓得慌忙收住脚,一屁股跌坐在地。
围过来的人群被尚道远这一下子震慑住,齐齐的止住脚步,也没有了吵吵闹闹要烟要糖的热闹劲。
尚学乾从车辕上跳下来,大声朝尚道远吼道:“你干什么!”
尚道远狠狠的把手闸拉到底,紧走两步过去,揽住两匹骡子的缰绳,轻拍它们的额头,小心的安抚。满脸萧杀愤懑,一副要生吞活剥这些人的模样,鞭杆子横抄在手,随时随刻就要冲过去拼命。
跌倒的小伙子反应过来,看见胸前露出的一片棉花绦子,也变得怒不可遏,嘴里不干不净咒骂,朝走过来的尚学乾瞪起凶狠的眼珠子。其他村民一下围住尚学乾,七嘴八舌的叫嚷,说人们不过为了喜庆要块喜糖,讨个吉利,他们怎么能够动手打人。更有人威胁的叫嚷,若是这样,那他们今天就别想从这里过去,怎么来的怎么退回去,甭想从这村里过。
尚学乾昂首挺胸,等待群情激奋的人群冷静。他在等,可后面的尚道远却等不了,他安抚好了两匹骡子,便把鞭稍在鞭杆子上缠住,背在身后,直冲冲的走过来,扯着洪钟一般的声音吼道:“谁说的这路不能过,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