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未离家远走时,我便自以为是个恋家的孩子,待到自己只身在外工作半年后,恍然这样的孤独和自立也是一种日常。
记得往年在福建老家过完春节,出发返深大抵在年初九,因为我们要在年初八当晚十二点拜天公,这是除夕过后的第二次烟花鞭炮齐鸣的吵闹。今年在深圳过年,便也就清静了许多,年初九母亲便送我到机场,过安检前,吃着母亲准备好的便当,眼泪直流。
南京与深圳大有不同,南京是座有着丰富历史底蕴的城市。往日在城里城外奔波开车的时候,从城门下穿梭而过,从未留心于城墙,待到深夜,独自一人在秦淮河岸边走着,站在城门下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震撼。
站在城门边上,看着铁丝网里疾驰而过的地铁穿过厚重的城门,内心油然而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历史的凝重与日新月异的变化相互交错,中华门外的大报恩寺琉璃塔闪着光,变幻的灯光层层叠叠,在黑夜中交相辉映。
我住得地方并非城里,而是城外,叫谷里小镇,打开微信定位后总会显示“清风谷里”字样,我觉得很惬意。
说实话,来南京半年有余,清风没体验过,倒是冷风时常让我抱怨不已。
飞机.地铁.公交都换乘后,终于回到谷里。谷里和往常一样,并没有让我感受到所谓的年味。想起春节期间,每次想要略带仪式感地请母亲吃顿饭时,母亲总会用闽南语说:“过年并不重要,过好日子才最重要。”
谷里极其偏远,每次外出回来的路上总要一览贫瘠的小山丘几十分钟才能看到平房。这里的红绿灯仅仅只是摆设,道路两旁停着三三两两的小车。小镇中心的主干道两旁是田野,有湍急的小溪,也有大大小小的池塘。光秃秃的白杨树遮掩着缓缓消失的夕阳,我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公交车上,一手支着下巴,一边看向远方,这样的情节我很享受,它让我内心平和,极其富有文艺青年的情怀。
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断肠人在天涯。
无所事事地上了五天班,元宵节便来了,心里想到,“元宵过完便算是过完年了。”
上班期间,有时会走到工厂里转转,看着满地的灰尘静静地沉积在一起,不规则的大大小小的钢板上蜘蛛丝交错,在阳光下闪着光。我将手打开,影子打在厚厚的尘土上,狠狠一拍,瞬间尘土飞扬。
像是时间的累积转瞬即逝,我怎么抓也抓不住。
周末没有了往日的机械性反复,算是少了点匆忙。一整天都躺在床上,晚上七点有余,套上校服裤,裹着围巾走去了小镇稍微热闹一点的市场周围,想着吃点东西。
南京特色面已经关门了,重庆小面连灯都没亮,平日里最和我意的沙县小吃也是铁门紧闭。我走到市场后边的小巷子,有三轮车推着的小贩,热着锅,炒着面。我坐在巷口的小板凳上,那是老板带过来的,好在是小巷的拐角,风只是略微地吹过。
“老板,一份炒面。”
“马上就好。”
果然,没五分钟便就好了。
小巷并不热闹,有烤红薯的老大妈,也有冰糖雪梨的大叔,并没有多少客人,她们一边搓着手,一边聊着天。我机械地吃了几口,便回宿舍了。
这个小镇并不热闹,却依旧有霓虹灯闪烁。元宵刚过,第二天便有唢呐声鞭炮声齐鸣,有乡村艺人唱着劲歌舞曲,好不热闹的样子。心想,逝去的你,终究是多过了一年,也算是小小的胜利。我时常在闲适的周末默默地参加了别人的丧礼,这里的丧礼是最让我感到热闹的,无奈那是别人的人生落幕。
听着哀乐,想起由时间堆积而成的尘土漫天飞扬,想起了中华门下疾驰而过的地铁,我才恍惚看到了时间的样子。
原来,那种说不出口的滋味,叫做时间跑走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