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05期“秋”专题活动
秋者,火之禾,所谓春华秋实、丰年者,正当时也。“秋风萧瑟,洪波涌起”的寂寥也罢、“千骑卷平冈”的豪情也罢,于我等黔首而言不过幻梦。目光所及,唯愿一日三餐,亲友健在,千里婵娟。
是夜,皇宋江南西路某府王大人家佃农林安潜入田间,借月光捡拾穗子。田租取十抽七,过后余粮无几。安与妻子拥卧取暖,布衾虽塞布头稻草,难抵刮骨寒风。忧来年生计,林辗转反侧之下,离床而坐,起视四壁,空空无物,忆得白日里田间残穗于地,无人采拾,便紧裹布衣,藏起口袋,朝外间而去,只听得背后幽幽叹息。
时寒露将近,又兼今夜月明冷冽,尤显凄凉。安拾得半袋残穗已乏,钻入草垛,见有顽童编得草席于此,大喜,裹之,又覆几层草木歇汗。不多时安便堕入梦乡,混混沌沌,恍惚之间,寒风已尽,只觉周身温暖,如蹲坐火炉般。拨开眼前云雾,似至佛国。安仰卧于床,白被覆之,温暖如春,亦惊诧床为细铁条搭建,舒适千倍于草堆。安往上视之,有玉盘宝珠一颗,使夜如白昼。又有一物在旁,似太阳悬浮,铁丝锁缚,热辣异常。安怯之,不敢妄动。
忽听得脚步声,有一雄壮男子趋前,其着蓝黑衣服,戴檐帽,中有一徽,有穗环绕,亮丽威严。安想起王大人纱帽中宝珠,似也如此,料想是高官罗汉,忙起床拜服于地。来人赶忙搀起:“老乡这是干啥啊,咋还跪上了,当不起当不起啊。”安不敢动,又惧其威势,只得稍坐床沿,战战兢兢,口称不敢。来人语气温润,供其茶水,讯其来历。安诺诺不敢言,却稍安其心。后送安出门,指门上牌匾曰:“有困难不要怕,找警察!”此时,安才是来人原是“警察”。
警察送安衣物及证明出门,安懵懵懂懂出得门去,眼前一新。灯光辉煌,绵绵延续不绝,似比传闻中汴京还显热闹。有秃树一支,无叶无枝,只在顶头如炎阳端坐,照得四周如白日般明晰。如此树者,成百上千,沿路笔直而列。又有铁车往来,未见马匹骡牛等,却迅捷如飞;有嵌宝珠招牌当街招展,暗道此地奢遮,竟如此富庶;又有透明琉璃,如人大小,明镜非常;更兼阁楼高耸,拔地穿云,直近星辰。
安沿街闲逛,腹中饥渴,壮得胆气,进得一家店中。安比划之下,点得一碗热汤饼,碗大面鲜,香气扑鼻,竟还有大块牛肉。安顾盼左右,将肉掩下,心中窃喜。尝之,果然味美。食毕,安取一枚铜钱置桌上付之。安见夜深,重回警察处安睡,饿则上街寻食,照例铜钱付款,往复半月,终日不归。
一日,安听得一声叹息:“林安,何故夜深未归啊…”忽头疼欲裂,汗出如浆,大喊:“吾乃林安,当归!当归!”眼前一黑,天塌地陷,又是身坠雾中。
翌日,安妻与子披麻泪撒,纸钱开道,扶薄棺送葬。又一年,林家绝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