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苏北农村度过的,那里有我许多美好的回忆。那时没什么好吃的,都是走街串巷的小贩带点老冰棍、米花团、麻花等小零食,对于孩子来说感兴趣的莫过于吃和玩了,而能把这两样完美结合的莫过于卖麻花的张小龟了。不知道他的大名叫什么,估计不会叫这个滑稽的名字的,可他是个能给农闲时的人们特别是孩子带来快乐的人。
记忆中,他个头不高,但很幽默,衣着总是干干净净的,是个很会做买卖的勤快而又麻利的人,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都是开开心心的笑眯眯的样子。农闲时节,他就会走街串巷,吆喝着卖麻花,我们那里管到村里卖东西的叫遛乡,那时的我们最喜欢张小龟遛乡到我们村。
记得有一次,奶奶和几个差不多年龄的妇人各自带着自己的孙子或孙女,在家门口偏南的树林里玩。记得是初夏的样子,天气不算太热,孩子们在搬土块找蚂蚁,奶奶们把鞋子脱掉当垫子,坐在树下家长里短地闲聊,眼睛不时顾着玩耍着的孩子,聊着聊着,渐渐就没了趣了,有些发困。正在这时候,由远及近传来嘹亮的吆喝声:“麻花喽!买麻花喽!”立马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听到这声音,孩子们开始欢呼雀跃,停下了手里的活,开始搓着小泥手,眼睛亮了,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咧开,像迎接贵宾一样向声音跑去,唯恐落后。奶奶们也来了精神,脸上也毫不掩饰着开心,眼角的菊花也都绽开了,都乐呵呵地笑:“这死小龟,又吊好吃鬼的馋虫了。”可并没有真恼的意思。
不一会,随着孩子们的簇拥,走来一个满脸堆笑,挎着篮子的男人,虽说不上俊俏,可五官周正,边笑着边和大家打招呼:“老姐们,俺们又见着了,买麻花给孙子吃吧,老了就不把你们往外拖了。”“不说好话,你老了孙子才把你往外拖呢!”不知谁回了句。随着他的到来,气氛马上就活跃了起来,似乎连树上的鸟儿都叫欢实起来。
就有人提议了:“小龟,唱歌听,你唱歌俺就买。”他一边和大家说笑着,一边就把篮子里盖着麻花的白笼布拿了下来。这时就看见黄澄澄,脆生生的麻花整齐地码在蓝子里,扑鼻的香味就迎面而来,那麻花拧得真俊,像姑娘的辫子,如同有模子做出来一样让你分不清大小挑不出毛病。张小龟有两绝,一是麻花做得漂亮好吃,二是嗓子好,用现在的话说那叫天籁之音,大家都喜欢听他唱歌,声音干净得如清泉流水,响彻云霄,和费玉清有的一拼,那叫绕梁三日,余音袅袅,张小龟嗓子的好是大家公认的。而且他喜欢唱歌,叫他唱什么,说来就来,张口就唱。而且这唱歌还帮他揽了很多生意。大家都爱逗他唱歌,否则不买他麻花,看得出他也乐意唱,记得唱得最多的是叫杨花落的一种歌,大家都爱听。
张小龟也是个会做生意的机灵鬼,每次唱歌,听得大家正起兴的时候就会停下来说嗓子疼呢,歇歇。想听歌的就赶紧买几根麻花回家给孩子当零食吃,让他继续唱。经常是他走到哪里,哪里就围着一圈人,就会开一场小型音乐会,当然,一篮子麻花也会卖得光光的。
奶奶们也兴致勃勃地让他唱歌,其实孩子们最喜欢的是一边吃着麻花一边听他唱,可奶奶们可没那么好对付,一首歌一根麻花,一大窝孩子呢,急得孩子们抓耳挠腮,望着篮子的麻花直咽口水,一只只小黑手跃跃欲试,而最终,他会用他的歌声把一篮子麻花卖完,逗得大家开心地听,心甘情愿地买,这也是一种完美的促销艺术吧。
后来看《星光大道》中阿宝唱歌,常会想到他,如果他逢上这个时代,也许他也能走上《星光大道》,被叫做“麻花哥”吧,只是可惜那个年代他没有这个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