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五年,大年刚过,一路南下的绿皮火车停站后,夹杂着轰鸣再次飞驰着。
深夜十点,疲惫不堪的我拿着皱巴巴的卧铺车票,提着外套,拖着破旧的行李箱挤过人群,盲目找寻着我的床铺。
“老爸,等等我啊!”八岁的儿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跟着我。时间过得太快,看着身高快到我肩膀的孩子,我满身的疲惫无影无踪,无神的双眼焕发生机。
“儿子诶,我们到了,这下铺是我们的,这里的人还没上车,就咱俩,哈哈!”我得意的看着他那和我年轻时无异的脸庞,把行李箱放到床铺底下。
“老爸,我们什么时候到家见到老妈啊?”儿子静静地坐着,直愣愣的看着我。
“明天早上七点就到了,瞧你急的,这大冬天的都出汗了,来,拿纸擦擦。”我递过一包纸。然后慢慢坐在儿子对面,视而不语。
“老爸,我问你个问题。”儿子笑嘻嘻看着我。
“嗯,你问我。”我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假如有一个几百米的坑,让你跳下去,只有一根针,你怎么出来?”
“一根针?我用针打洞?”这一幕让我似曾相识。
“不是,老爸,是你用针把脑袋扎个洞,把脑子里的水放出来,水一多,你浮起来就出来了。”儿子摇头晃脑的回答,我分明看到了他两颊不真实的笑。
“瞎扯,我脑子里哪来的这么多水啊。”
“你脑子里没水怎么会跳这么深的坑呢!老爸你真笨。”儿子笑的前俯后仰。
我忽的想起,当年在我年轻时,也问过我的爸爸同样的问题。
“你这兔崽子,又坑爹!”我佯怒道,眼中疼爱却不减。
“诶,老爸,你说我做过最坑爹的事情是什么啊?”儿子突然问道。
“就是你到三岁了还哭着嚷着要跟你娘睡。真坑爹,比哪吒还坑。”我脑中浮现跟孩子他妈说这件事时的场景,却仿佛过去了很久,甚是模糊。
儿子听完一脸迷茫。“老爸,哪咤那么厉害,哪里坑了?”
“长大后你就明白了,好了,很晚了,儿子快睡吧,睡一觉就可以见到你老妈了。”八岁的儿子听话的钻进我的被窝。我宠溺的摸着他的头,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我实在太累了,迷迷糊糊间也睡着了。
只听得‘哐啷哐啷’两声,火车到站停了。
睡意朦胧的我睁开眼睛,看看手机,凌晨三点,蓦地发现三岁的儿子不在我怀里,此时眼神涣散的我忽的坐起,从床底拖出行李箱打开,“儿子别跟我玩儿捉迷藏,老爸找到你了。”箱内除了益智玩具再无其它,心急如焚的我光着鞋在每节车厢疯一般找寻,“有没有看到一个三岁小孩儿,穿着背带牛仔裤...”所有人怜悯地看着我,对我摇头。
没有一个人理我,疲惫的我没有下车,在依旧没人的车厢度过了两个夜晚后,火车又回到了我上车的地方,我提着衣服拖着行李箱下了车。
站在依旧人如泉涌的站台,我打开拧巴的车票,二零一零年三月三日,今晚十点的火车,我要带着儿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