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快起!”早晨六点就响起了小梅焦躁的催促声。
“干嘛?!还早!”清平不耐烦的说着,扭个身又睡去了。
“今天要串7家亲戚呢!不起早怎么行?!快,快,快!”小梅一边嘟囔着一边穿起了自己衣服。清平虽然身子未动,却也知道是该起床了。小梅起身后,他便也不再留恋被窝的温暖,起来了。原来过年走亲戚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不仅能聚在一起热闹热闹,更重要的是联络亲人之间的感情。现在怎么觉得成了负担了呢!!清平也不再想了,他知道有很多礼品要准备。
“小宝,快起床,今天咱们去串亲戚了,可以见到好多好多小朋友,还能领红包啊!”小梅来到了孩子的房间,亲昵的喊他起床。孩子虽然很困,但听到妈妈说有红包领时,还是很兴奋的起床了。
“今天我们去四个姑姑家,一个大伯家,一个叔叔家,还有个哥家,你可得记清楚啊!买礼品的时候不要漏了。”小梅一边领着孩子匆忙出门,一边交代。
大年初二的早上,所有街道都是车水马龙,有的十字路口甚至能堵车几小时。几乎所有路边的超市都被人们围了起来,只能听到卖货的大声吆喝着“55一箱,那个65。”不时有买好的顾客从人堆里挤出来,又有人挤进去。好像那货品是不要钱的一样。在这几天买东西是没有人讲价钱的,因为供不应求。清平皱了皱眉,也挤了进去。
“你咋买的都一样啊?65啊!王老吉这么贵,今天看来是要赔本了!!”小梅看着礼品吃惊又无奈的说。
“哎呀,人太多,能买来就不错了,赔本就赔本吧!”清平坐在驾驶座上,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长出一口气说道。放好东西他们就出发了。
三个姑姑在县城,先紧近的来。二姑家到了。“快进来,快进来!”二姑热情的招呼着,一行人也是兴奋不已,寒暄过后,临走之时,二姑送出门,塞给小宝一张50块的压岁钱,小梅忙上前阻拦,埋怨似的说着“不要了,不要了。”推搡了一会,终于还是收下了。回到车上,清平说:“看看多少钱?”小梅没好气的把头看向窗外,“50块钱。”清平不再说话,心想这可是亲姑啊!!不用说,这三个姑姑一定是商量好了的。唉……
不出意料,果真是这样。串完三个县城亲姑,他们往乡下去了。此时已到傍晚,天边灰色浓重的云彩使劲地遮挡着后面殷红的落日,让人感觉天似乎要转阴了。他们加快车速赶往下一家,好像要赶什么任务似的。
“哎呀,你们来了,我一听你们要来,就赶紧赶回来了。”表哥高兴的说着。一进门就看见院子中间停放着一辆摩托车,后座上还捆着不知装的什么的编织袋,看得出他也是刚进门。我们鱼贯而入,里面清平的大哥也已经来了。表嫂热情的招待着,苹果,花生,瓜子,糖,柿饼等等摆在桌子中间。表嫂时不时的把果盘往客人这边推一推,催促着“你们吃,你们吃。”表哥还极力要求要摆场,喝一杯。孩子们熟络的快,一会就玩的难舍难分了。临走时,还趴在窗户上不舍得说拜拜。表嫂追出来,往车窗里扔了一卷钱,说着“别嫌少,收下收下。”离开后小梅打开,一共50块钱,一张20的,三张10块的。钱是旧钱,甚至有些皱了,可是不知怎地,小梅的心里却没有了赔本的不快。
下一家是原上的姑姑家。清平大哥也是相同的目的地,便与他们同行。车在只有一车辙的水泥路上盘桓上坡,路很难走,有的弯道能把人直接甩到玻璃上,不过好在不太远,一会就到了。由于路况不好,坡过于陡斜,车上不去,他们只好弃车步行。上去坡,过了沟边,就到了姑姑家。那里很原始,还是土房,旁边的灶火墙上满是烧柴留下的黑灰,灰很厚,仿佛再烧一两次火,它们就能脱落下来一样。姑姑和姑父忙招呼大家在院子中石桌旁坐下,拿出了家里的苹果给大家吃。那苹果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绉绉的,硬硬的,颜色红的也是很病态。几个苹果在那盘子上咕噜噜滚来滚去。
大哥家小鑫看了半天,还是没有拿。姑姑喜欢这孙子辈的孩子,几次邀他吃一个,吃一个,可他还是没有接受。临走之时,姑姑从屋里追出来,塞给两个孩子压岁钱。小鑫迫不及待的打开,走到小梅旁边说:“婶婶,你看看小宝的是多少钱啊?”小梅慌忙说:“不知道!”姑姑尴尬的笑笑说:“都一样,都一样。”最后因为赶时间匆忙道别。小鑫在路上,说了一句,才30,这么少。
天色已越来越暗了,还得赶紧去岭上的大伯家。又是一阵颠簸,一路眩晕,终于到了入村路口,不出意外,又是得步行翻过沟才能到。下来小坡,眼前已再无现代化的气息,树木稠密,地势险峻,又是冬雪初融的时候,路很泥泞,坡也很陡,大家走的异常小心。小梅因为是在最后面,也走得慢,走着走着竟然迷了方向。她大声的呼喊着清平,回应她的却是偶尔的鸟鸣。仿佛那远处的是座房屋,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果真,有零星的土房点缀在对面沟崖之上。她沿着那只有一脚之宽的山间小路谨慎前行,拐过弯,才看到清平在那丛树后等她。上了坡,看到一口水井,从上面满是新鲜水渍就能看出,这口井是这里的人们,牲口,家禽等一切活物的唯一水源。小梅不仅感慨万千。绕过水井就看到了牛圈,几头牛悠闲地吃着主人给它们的发黑的玉米杆,仿佛什么世间美味一样。小梅过了柴堆那不算是门的门,来到了大伯家的院子中。他住的还是窑洞,竖直高耸的崖壁下,两个小小的黑洞,那便是他的家了。大伯知道有人要来串亲戚,专程早早收了放牛的事情,在家等待。他的头发枯黄凌乱,就那样在头上卧着,沧桑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衣服也都是别人穿剩下的,毛衣的颜色已开始发白,肩膀上的毛线已经断开,有几根还支棱着,也像大伯一样没有生气。看到大家,他局促的不知道怎么办,只说:“进屋,进屋。”屋里黑乎乎的,因为这样的房子没有窗户,光线差,屋里的摆设十分简陋,就一张古老的四方桌,几个小椅儿,上面一个昏黄的灯泡和一个挂起的竹篓,再无其他。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钻进窑洞底部那抹浓黑里很久很久,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破旧编织袋,很金贵似的,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兜底的花生。他欣喜的说:“你们吃,你们吃!”他关切的问两个侄子的近况,迫切的想抱抱两个孩子,可是孩子们看见他过来就跑。他也只是尴尬的笑笑。临走之时,他从兜里拿出两张红票子塞给孩子们,还说:“别嫌少,别嫌少。”还让把他的那点花生也一定带走,说他的花生有多好,多好。清平也不再拒绝,尽管家里的没人吃的花生都比这个好很多。此时小梅和清平已再无串亲戚是任务,是负担的感觉。
出了村子,太阳已是红红的一个球,退去了热度,只有色彩,虽然已坠落到地平线,却仍是十分美丽。暮色中的岭头上,一颗高大的快要发芽的大树就那样伫立在原野上,和落日一起,形成了让人内心纯净,平和的美妙图画。远处传来一声辽远的鸡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