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芳心暗许
叶孤城下了火车,将沈傲霜和张怀恩送到张昊天海边的住处,又帮着她们买了些果蔬肉菜和日常用品,才兴冲冲地赶回公司,便要去找木子雪倾诉一番离别之苦。哪成想,木子雪从杨家镇回来的当日,就办理了辞职手续,随后便不知去向,手机也欠费停止了使用。
叶孤城还不死心,又急忙赶到木子雪曾经租住的小屋,竟也是人去楼空,只留下她惯用的香水味道,依稀烟煴在房间之内,挥之不去。
寻找几日无果,叶孤城趁着周末休息,愁眉苦脸地来到了张昊天的家中,进屋便瘫坐在沙放上,怀揣满腹的心事,一声不吭。
沈傲霜心里惦念着木子雪,便关切地问道:“雪儿姐姐近日可好?”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木子雪竟也学会了昊天帮主的把戏,玩起了失踪,如今翻遍了她可能的去处,也是毫无所获啊。”叶孤城凄凄切切地吟诵了一首诗,表达着心中的愤懑之情。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怀恩瞪圆了眼睛,瞅着叶孤城叫道:“你说我哥失踪了?”
沈傲霜嗔怪地瞪着叶孤城,却也是覆水难收,不敢再隐瞒下去,便将张昊天离奇走失的事件,从头到尾,委婉地叙述了一回,惊得张怀恩连忙掏出手机,要给家中报信。
叶孤城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无意中透露了张昊天失踪的消息,赶紧按住张怀恩的手,憨声劝道:“你想让你爸妈也跟着着急上火吗?”
张怀恩未出校门,经历尚浅,哪曾遇见过如此重大的变故,而今哥哥平白无故地走失,也算作她人生当中,碰到的天大事件了,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只能仰仗爹妈来拿主意了,便怔怔地回道:“哥哥不见了踪影,要是不和家里通个电话,怀恩的心中却不托底呀。”
沈傲霜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劝慰着:“妹妹先不要着急,即便是告诉了家里,也是于事无补,你不妨冷静地考虑一下,让你年迈的父母,也跟着心急如焚,寝食不安,弄不好再住进医院,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沈傲霜的话,入情入理,张怀恩含糊地点点头,又惶惶不安地念叨着:“哥哥帅气潇洒,风趣幽默,待人热情,乐观开朗,那么一个阳光纯净的大男孩,绝非性情阴鸷之人可比,按说不可能自寻短见,可他又是为了什么,抛家舍业,不见踪迹了呐?”
“这件事也忒吊诡了,至今我也没弄明白,单说梅溪河的水,清澈见底,眼瞅着只有过膝的深浅,断不可能淹死大活人,而昊天却把随身携带的物品,全都丢弃在河边,人却没了影子,难道他想学着野人生活,走进大山,再不食人间烟火了吗?”叶孤城对张昊天失踪事件,始终抱有怀疑的态度,总觉着从中太过蹊跷,一个大活人不能说没就没了吧。
这话说得张怀恩幡然醒悟,连声叫道:“那还不赶快进山去找,我哥哥生性喜静,独居山林,茹毛饮血,也有可能的啊。”
沈傲霜强挤出点笑意来,抚慰着张怀恩:“听说警察带着警犬,搜遍了附近的区域,还是不见你哥哥的踪迹,别再忧心了,昊天为人和善,心智聪慧,无论遭遇什么凶险之事,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我们也不要乱做揣测,静等他的好消息吧。”
“是呀,帮主雄才大略,胸襟开阔,眼界高远,也许因为心情沉闷,便背上行囊,关掉手机,独自上路,走访名川大山,转遍名胜古迹,尽赏沿途的风光,饱尝孤独寂寞的滋味,也不失为一次难得的游历啊。”叶孤城抱着脑袋,苦思冥想了好一会,才笨嘴拙舌地讲了一通。
沈傲霜也在旁帮腔,宽慰着她:“说得是呀,也许昊天此时正走到丽江古城的石巷里,揽着美女的细腰,敲着非洲的手鼓,随口唱着小宝贝,别提有多惬意了呀。”
张怀恩也不是傻子,听着他们俩一唱一和,早知道是为了安慰她而已,就双手拄着两腮,沉思了一会,蓦然嘀咕了一句:“难道这是报应?”
“什么报应?”沈傲霜心头一惊,立刻联想起那个落水的梦境,还有张昊天家中供奉的灵位,紧接着追问道。
“没什么,是怀恩瞎猜的,都说因果报应,说不定我哥哥前世结了什么孽缘,今生才有此一劫,好了,怀恩也不多想了,只是这么呆在家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还望叶哥哥给怀恩找个工作,既能赚些钱,补贴家用,也能完成学校布置的实习任务,怀恩给叶哥哥添麻烦了。”张怀恩顺嘴说出了张家人隐藏了近二十年的秘密,自知失言,连忙拿话来遮掩,又把话头引向了别处。
叶孤城头脑简单,也不知沈傲霜心头的猜疑,便顺着张怀恩意思笑着说:“正巧你雪儿姐姐离职而去,公司里空出个位置,你这一来,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明天我就去找人力资源的主管问问,合适的话,很快就能上班了啊。”
“还真凑巧,好像专门给怀恩准备得似的,可傲霜姐姐还没个着落哪,要不你再受受累,替她也问问?”虽说张怀恩的工作有了眉目,但她念及沈傲霜也承担着实习职场的任务,便替她一并求助叶孤城帮忙了。
张昊天不在,以叶孤城的为人,自然要担负起照顾他家人的义务,哪有拒绝的道理,定然是满口答应,喜得张怀恩非要和他来个自拍,又把两人脸贴脸的照片当作手机的背景图,弄得叶孤城好生奇怪:“这是干啥,要是别人瞧见,还以为咱们俩是情侣呢?”
“自从怀恩遇到了叶哥哥,总有武二郎再生的感觉,把咱们俩的合照放在手机屏幕的封面上,也是图个吉利,管他别人怎么说。”张怀恩笑嘻嘻地盯着手机,轻声应道。
天渐渐地黑了,窗外的大海波涛乍起,激浪拍岸,声声灌入耳鼓,叶孤城思谋着还要赶回住处,便要起身告辞,哪知张怀恩却目光楚楚地瞅着叶孤城说:“这么晚了,叶哥哥就别走了嘛,正好我哥哥的房间空着哪,你就住下吧,过会我和傲霜姐姐筹备晚饭,咱们好好地吃一顿。”
“呵呵,好像你会做饭似的,还好意思留人家在这共进晚餐?”沈傲霜抿着嘴笑道,又指着厨房说,“那姐姐今天就不动手了,只等着怀恩妹妹弄好饭菜,张嘴吃了。”
“别嘛,妹妹不会做,姐姐教我便是了,何必挖苦人家嘛。”张怀恩初到大连,人地两生,已把沈傲霜当成了至亲之人,凡事都靠沈傲霜为她做主,今晚也不例外,便扯着沈傲霜的袖口,撒着娇。
“好了,好了,姐姐替你招待叶哥哥吧。”沈傲霜说着,便转身进了厨房。
叶孤城站起身,难为情地挠着头,在屋中徘徊了几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却听门口传来悉索的声响,连忙冲着张怀恩嘘了一声,便蹑手蹑脚地赶了过去,随后猛地推开房门,竟再次看到了熟悉的花篮,摆在门口。
叶孤城鞋都没穿,便闪身跑了出去,追赶了好远,也没看到送花之人,等他喘着粗气转过身来,却发现张怀恩手里拎着拖鞋,等在他的身后,不由得心头一暖,差点抱起张怀恩,酣畅淋漓地痛哭一回,以泄连日来憋在心头的郁结之气。
想归想,但叶孤城头脑还算清醒,毕竟张怀恩是好友的妹妹,绝不能对她怀有觊觎之心,否则就是背信弃义,不算好兄弟,便嘿嘿笑着感谢道:“谢过妹子了,你这懂事的劲头,要比你哥哥强多了。”
“谁送的花?”张怀恩没工夫和他闲扯,心里却有些担忧,生怕有人借着哥哥不在之机,趁虚而入,给沈傲霜送来殷勤。
叶孤城摇着头,迟疑不定地问道:“你们回来这几天,有人送过花篮吗?”
“没有啊,我和姐姐住在这里,冷冷清清,从来没遇到过陌生人打扰,这次是头一回。”张怀恩稍作回忆,开口否认道。
叶孤城彻底蒙圈了,嘴里不住地叨咕着:“真是奇了,我们临走之前,也有人来送花,如今此人又故伎重演,再来添乱,还不敢现身来见,他究竟想干啥?”
“会不会是暗恋傲霜姐姐的追求者啊?不然的话,谁能摸着黑,不辞辛苦地跑来献殷勤,花钱受累先不说,还不敢坦诚相见,这不是白费了力气吗?”张怀恩满脑子都是少女情结,看到簇拥成团的花束,必定会顺着爱情的方向去猜想,以她的年纪,也算正常。
叶孤城却憨憨地笑着回道:“那他傻不傻呀,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送了也不让人家知道,不等于白跑一趟嘛,算了,咱们回吧,别管他了。”
张怀恩歪着头,作状倾听着海浪拍打礁岸的声响,便又嗲声叫道:“叶哥哥陪着人家去看看大海吧。”
叶孤城瞅着泛黑的天色,取笑着张怀恩:“哈哈哈,你可真逗,这黑灯瞎火的,有啥看头,等天亮再去,不好吗?”
“不嘛,人家就想现在去看,白天的海水,怀恩早就看腻了,此刻只想去瞧瞧夜色中的大海,是个啥样子?”张怀恩挽住叶孤城的胳臂,往海边拽去。
叶孤城没法子,只好顺从着张怀恩,陪她走到海边,却被掀起的一个大浪打湿了衣衫,还灌了一口苦涩的海水。叶孤城边吐着口水,边嚷嚷着:“这回好了吧,衣服都弄湿了,还没地方去洗,明天让我穿啥呀?”
“那有什么啊,等会回到家里,妹妹给你洗,不就行了嘛,瞎叫唤什么啊?”张怀恩却不在意,嘻嘻地笑着说。
叶孤城实在不好意思让个大姑娘给他洗衣服,便摇着头说:“那怎么行,大男人的事情,就该自己做,哪能劳驾女孩子动手啊,你别管了,还是哥哥自己弄吧。”
“妹妹愿意还不行吗?”张怀恩听闻叶孤城怀有怜香惜玉之心,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便柔情似水地轻声回道。
叶孤城寻思了稍许,突然叫道:“哎呀,不行啊,我要是脱掉这身衣裤,咋好意思光着身子,在两个大姑娘面前晃来晃去,这不是耍流氓吗?”
“唉,你呀,就不会先穿上我哥哥的睡衣,对付一宿嘛,真是个笨哥哥,傻得可爱。”张怀恩柔媚地说着,还用手指点了下叶孤城的额头,弄得叶孤城无言以对,只能嘿嘿地傻笑。
这时,海浪凶猛地扑向了岸边,又把两人拍成了落汤鸡,张怀恩抱紧肩膀,唇齿轻叩,哆哆嗦嗦地喊着冷,叶孤城无奈,只好把她拥在怀里,相互传递着体温,依偎着取暖。
张怀恩哪里知道,可怜的叶孤城刚与木子雪明确了情侣关系,还没来得及倾心相拥,肌肤相亲,就迎来了劳燕分飞的结局,而此刻抱着她暖暖的身子,竟有些恍惚起来,分不清怀中的女子是哪一个,总感觉有种莫名的冲动,在他体内越烧越旺。
张怀恩情窦初开,早在叶孤城两肋插刀之时,便已经暗生情愫,此刻更是情不自禁,便扬起小脸,撅起嘴巴,期待着叶孤城的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