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讲得还是我本人的故事,这要从我的家庭说起。
听家人说,我的曾祖母在1904年时因肺炎去世了。那年隆冬,曾祖母常把身子探出窗外乞求曾祖父回家,也因此患上了肝炎。曾祖母去世后,曾祖父也被赶出家里,从此再无音讯。
“你的父亲是个没用的赌徒,输光了家里所有的钱。”这是外祖母小时候经常听到的话,也成了家族里一代代的“传唱”。
外祖母总会一遍遍地和我说起这些事情,尽管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每次听她说起,我都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就这样,外祖母在两岁时就成了孤儿,后来她由自己的祖父母抚养长大。幸好外祖母的祖父母非常疼爱她,每当外祖母与我分享这些时,我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但这只是故事的一部分——外祖母意识里能够记住的部分,在她未能意识到的深处还隐藏着更深层的内容。
1
你在外婆肚子里
女孩在胚胎时期约3~6孕周时既已形成卵巢的雏形,出生前,卵巢中已有数百万个卵母细胞形成。也就是说,最终长成你的那颗卵子,是你母亲在你外祖母肚子里的时候,在她的卵巢内就形成了。
这可能听起来怪怪的,在你还是不受精卵时,你就和你的母亲、外祖母共处一个细胞环境中——三代人共享着同样的生理环境。同样地,你也可以从父系中追寻到你的源头。
精神病学家托马斯·沃尼于2014年出版的《养育未出生的孩子:与你的孩子互动的9个月计划》一书中,他告诉我们:“如果一位孕妇经历了急性或慢性的压力事件,她会开始分泌应激激素(包括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这些激素会从她的血液扩散至子宫,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处于相同的压力情境中。”沃尼还说道:“我们的研究表明,孕妇若长期处于持续和强烈的压力情境下,那孩子则更有可能早产,并可能会出现体重低于平均值、多动、易怒、疝气这些症状。更极端的情况是,孩子可能会在出生时手指就被吮吸至发炎,甚至是出现溃疡。”
细胞生物学家的先驱布鲁斯·利普顿是斯坦福大学的学者与研究员,他对动物和人类细胞进行的研究,帮助我们理解细胞记忆是如何在子宫内由母亲传递给未出生的孩子的。
他说:“母亲对他人害怕、愤怒、关爱、希望的这些情绪与情感,它们会从生化特性上改变后代的基因表达。”
所以,科普顿非常强调“有意识地教养”的重要性,也就是说,从怀孕前到出生后整个过程都有意识地进行培育,因为一个孩子的健康发展会深受父母思维、态度及行为的影响。父母亲不要想孩子的心理、不断考虑自身及后代的生存机会的焦虑,还有母亲在怀孕期间一直忍受生理和情绪虐待等,这些都构成了孩子出生的消极环境,并会传递给下一代。
加拿大的莱斯布里奇大学于2014年做过一项研究,研究结果发现,应激状态下的母亲易发生早产,并且其女儿也可能会容易出现早产,而重孙女则会出现比自己母亲更短的孕期,甚至她的母亲并没有处于应激状态。
由此可见,创伤至少会在三代以内进行传递。以此类推,从某种程度而言,家庭教养方式也仿佛是一套固有模式,它更多的是通过代际之间无形地传递,而非后天习得。
从怀孕伊始,我们在子宫内的体验便开始塑造自身大脑的形成,同时还奠定了人格、气质及高级思维能力的基础。这就是家庭教养模式的雏形。
2
一岁之内,我们不分离
婴儿在出生后的九个月内,会继续延续在子宫内时的神经发展。这时候,婴儿与父母或其抚养者之间互动体验的方式,决定了哪一部分神经通路会被舍弃,哪一部分得以保留及其保留下来之后的形式。
正是通过这些早期的互动体验,孩子逐渐建立起管理情绪、思维、行为的一整套模式。
行为科学作家威妮弗雷德·加位格尔说过:“母婴间的生理状态与毒瘾有许多相似之处,当他们分离时,婴儿对母亲不只是想念,而是一种生理与心理上的戒断,这与突然让一位海洛因成瘾者彻底戒毒的境况没有什么差别。”
马琳达大学医疗中心的新生儿专家雷琳·菲利普斯博士表示:“如果分离持续了较长时间,婴儿对得不到母亲的回应感到绝望,他们便会放弃。”
这所造成的影响对于婴儿来说可能是灾难性的,这意味着,孩子从深层已经形成依赖的那种熟悉感,母亲的气味、感觉、触摸、声音和味道,突然间都消失了。
当然每个孩子在一岁之内与母亲分离所表现的方式可能是不一样的,有的孩子可能会成为一个讨好者,他们总是担心如果他不够好,或者他不听话,母亲就会不喜欢他;有的孩子可能会认为与母亲的这种亲密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他们变得好斗、易冲突,不喜欢他人靠近;还有一些孩子可能会将自己与他人隔离起来,完全不与他人接触。
有一些母亲经常抱怨,老大不接受老二,怎么办?这是因为,我们的海马体(大脑中与记忆相关的部分)到二三岁才完全开始运作起来,老大对于自己被照顾抚养的部分还没有记忆,却能记住老二得到妈妈的爱这部分。这样一来,老大会感到被冷落,便会责怪老二得到了他没有得到的关心与爱。
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承受任何的家庭创伤,就在早期与孩子建立良好的亲密关系吧,给他无条件的爱和尊重,让他具有强大的内在疗愈能力。
3
继续寻找痛苦的源头
再回到我的故事。在我外祖母刚学会走路之前,甚至当她还在子宫里时,她可能就已经能对母亲所感知的一切感同身受——那些由不断的争吵、眼泪还有失望所带来的痛苦。
后来外祖母长大,跟同病相怜的外祖父结了婚。外祖父5岁时,他的母亲去世了,外祖父的父亲很快再婚,后母对外祖父很不好,外祖父几乎快被饿死。
他经常从垃圾桶里翻东西,你可以这样想像,一个邋遢的小男孩,独自坐在路边,吃过着期的面色、或是啃着鸡骨头上腐坏的肉,或吃蒲公英叶子来维持生命。
我的外祖父母都在他们很小时失去了母亲,因为他们不经意也就传递了这种创伤。我的母亲遗传了外祖母的应激模式,母亲常常把手放在胸前,抱怨着身体内在的不适。
我也一样,小时候,只要母亲出门我都会感到非常害怕,之后我会去母亲的房间,打开她装丝巾和睡衣的抽屉,把自己的脸埋在里面,去嗅妈妈的味道。
长大后,我和母亲分享这些记忆时,她告诉我她小时候也做过同样的事情——在外祖母出门后,把她的脸埋在外祖母的衣柜里。
德国著名心理学家伯特·海灵格说过:“我们会继承或重现家族创伤。”当然,创伤的反复并不一定是对原初事件完全一样的复制。海灵格认为,这些反复背后的机制是一种无意识的忠诚,这种无意识的忠诚就是家庭中大部分痛苦的来源。
但是很多人没能意识到他们症状的来源是家庭中的先辈们,因为他们常常认为问题的根源是在于自身的经历,并且在寻求解决办法时感到无助。
但是我们都知道,一生中完全没有任何创伤是几乎不可能的。幸运的是,人类具有复原力,并且有能力疗愈各种类型的创伤。
下一集,带你走进自我疗愈的世界。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