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离开了武汉,现在正在上海的旅店里歇脚,顶着因欠觉而隐痛的脑袋刷着豆瓣租房小组。
原先只是因为看了几本池莉,瞧见武汉两个字便能轻松联想到太阳暴晒之下汗液升腾的悸动景象,于是向往来到一座性格明显的城市。三年多来,虽是对汉味十足的快意恩仇有爱有恨,却也没有能够认真探索这座城市的哪怕百分之一。
爱它是白天的坚强与入夜后扑面而来的温柔,恨它是拖着铅重的双腿走在遥远的路上,冲着身后空载的的士摆手宛如投降,却只能目睹司机目不斜视地扬长而去。
这座城市里,似乎每个人活得用力,腾不出手来安慰别人的辛苦。积累了无数次冷遇之后,我原以为时候一到,我便会逃也似得离开这里。但真正到了临别时候,只剩满腔不忍。
大概很少有人能拒绝命运的点头应允,仿佛蹲守了太久的树下第一次掉落甜果,便也不再管这甜果是否饱满多汁。然而我还是常常会羞赧和后悔,想想自己在梦想面前似乎轻率得丢掉了所有的矜持,意得志满抢先答应,狼吞虎咽如一头吃相凶恶的饕餮,而丝毫没有给自己留些耽搁的余地。
想过很多次要出尔反尔,故意让梦想的航班延误。最终还是泄了骨气,毕竟分别或早或晚总要发生,莫如提前练习。况且贪恋一份深情,即使是过了刻意拖延的日子,告别未免会更加轻巧。
最后的大学生活,被我玩成了一个养成游戏。一些勇敢,一些心机,一些推理,一些在意,原本我并没有太当真,可现在竟然有些入戏。无论如何,我确实感念一切的有心导演和无心编剧,尤其会记得每一次恍如醉酒的疯狂,以及每一次因此收获的白眼,再及之后每一次付之自嘲的解围。
我无法预言剧情以后的蜿蜒走向,正如我捉摸不透命运的模糊面孔。想来我的人生,肯定是要有更多的变数,几天前算了一个便宜的星盘,得到些啼笑皆非的线索,至 今不敢轻言信或不信。拖了半个月,解盘还迟迟没有结束,实在教人担心,在那些运转与角度里,是不是藏着一个过度难解的方程。
一百次别离里,其余都是潇洒痛快,破天荒地遇上头一次舍不得。我知道即使这百分之一的恰巧,也会遗落在庞大的行星系统里,但我务必向这恰巧里的每一次相遇深深致谢,在每一次轻轻道别之前。
几天前,和好友去整宵歌唱,直至体乏力竭,抽不出丝毫感伤的气力,如此拼尽全力的道别,足够折腾,也足够陈腔滥调,却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对抗离愁的方式。
告别的时候,一定要用力一点。《后会无期》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