沏点咖啡内窗下、空气净化器和音响旁的绿色卡座,坐着特别舒服,是两个老板固定的位置,店里很多大事都是他们在这个位置上谈的。二胖也老是跟着他们窝在这儿,当然,一旦有了客人,人和狗都还是要让开的。
昨天,一个人看店,进来一个U字型发际线的男子,点了一壶“爱在锡兰”。白白小小的茶壶放在他面前,茶泡来了,他和朋友也聊开了。聊什么呢?对方什么时候结婚,相亲遇到的姑娘长得一般却还太挑,单位的女孩漂不漂亮,看对方朋友圈里女性的照片,推测她们的身高,谈论照片和本人的差距……
001号卡座觉得他的笑容油油腻腻的,即使他多喝了几口茶也冲淡不了。与此同时,榻榻米上一男子电脑里溢出来一点声音,“21号女嘉宾……”。他也许是在看相亲节目吧。
喝完茶,人走了。舒服而淡绿的001号卡座又空了出来了。一个20岁男孩和一个乐队青年约好晚上八点以后来店里喝啤酒。
约好要聊天的两个人,其实还根本是陌生人。喝着喝着,两个人聊起爱情。20岁的男孩说,“你说什么是爱情呢?我觉得我的问题是一定要找到那个让自己特别心动的人,然后才有可能让自己和她相处。”年长的乐队青年则静静地问他,你说爱情,可爱情的来源是什么呢?……两个人的谈话绵绵的,充满了年轻的臆想和自由。
001号淡绿色的卡座忽然有点忧伤。爱情,那是一种对求而不得的事物牵肠挂肚、寤寐思服的感情吧,那也是一种它和大多数人类都没有的感情吧。
乐队少年回头对正龙哥说:“你说,是不是人过了25岁以后就会怀旧?”
柜台里传来杯子玲珑的声音,和龙哥的应答:“哥们是哪一年生的?”
“89年12月的。”乐队青年说。001号卡座忽然有点感慨和困惑:为什么六十岁的人会说自己还年轻,二十多岁的人反而会说一句老了呢?
乐队青年拿起一把口琴,吹起《同桌的你》,吹起《知足》。声音飘散在刚刚还充满《非诚勿扰》的空间里,充满天窗投下来的夜色里。口琴的声音像缓慢的生锈的时光,像苦酸却清香的小楼玻璃瓶里琥珀色经营的咖啡。
还让001号卡座有些犹豫,有些若有所失,有些若有所伤。
20岁的青年不知道001号卡座的忧伤,不知道之前U字型发际线的男子。他只是拿了一瓶林德曼樱桃,一瓶血汗泪,准备回宿舍。
对的,他还在上大学。第二天学校有一个小小的商业活动。他觉得要把这两瓶酒卖给一个女孩,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女孩都喜欢水果,而血汗泪的烟熏味道适合这个年纪的人……”
20岁的男孩匆匆淹没在冬夜十一点沏点咖啡的楼梯口。过了一会儿,灯全部都被关上了,001号卡座什么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