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荠菜
2016-03-20 17:20:38|
一场春雨过后,天气微晴。妻说,今天去挖荠菜吧。不等我回应,一只小铲便塞进了我的手中。本来要拒绝的我,似乎被这把小小的铲子唤醒了久已泯灭的童心。20岁的儿子求学在外,80岁的父亲老病在家,已步入中年的妻和我总要将这无聊的周末时光打发掉的。
荠菜,一种早春生长的茎叶柔弱的北方常见的野菜,散见于田间地头。母亲在世时,常说:吃了荠菜扁(饺子),既不咳嗽也不喘。小时候,母亲常常在下地劳作回来时带回一篮子的荠菜,那时没有除草剂,化肥也用的少,荠菜这种野生植物到处都有。无人知道荠菜的药用价值,那时主要用它果腹充饥之用。母亲的巧手,连野菜也会做的可口。
将挖回的荠菜反复洗净,开水焯之,挤干水分,剁碎,拌上炒鸡蛋,包一锅热气腾腾的荠菜素饺,即是全家人的一顿美食。
每当春天来临,和妻子带上幼小的儿子到田野里踏青。儿子总是欢快地在田垄间蹦跳,金黄的油菜花映衬得他的笑脸粉红;蒲公英的花似他长着长长睫毛的大眼,连根挖起回家熬上一锅清热的苦茶可祛百病;茅草从土里钻出尖尖的脑袋,教儿子一个一个抽取茅箭,剥开包裹的嫩叶,里面躺着一截茸茸的茅花,甜甜的可食。在麦垄里,在沟沿上还有一棵一棵的荠菜,挖上几把带回,学着母亲的样子,包一顿鲜美的荠菜饺子,告诉儿子:吃了荠菜扁,既不咳嗽也不喘。
儿子像早春里的小鸟,欢快地在大地的怀抱里飞翔。和妻左右拉着儿子的小手,总能满载而归。
乡野的泥土总有种亲切的感觉,不管是黑土地、黄土地,万物的根总是深深扎在它的身体里。惊蛰过后是万物复苏之时,宇宙自然亿万年如此循环往复,人的一生只是这个漫长轴线上的一截线段。年复一年,我又来到了这个叫做2016的春的一点。与大地空间的纵轴相交于眼前的这棵翠绿的荠菜。
调皮的荠菜星星点点隐藏于枯草和绿草间。准确辨识并找到它,往往需要上一辈老人的口授身传。手捏利铲,在田垄沟沿上寻找。它总是那么渺小,不张扬。单株的稍大,群簇的纤绒。锋利的铲子齐着根部下去,左手捏着它的叶片,抖擞三五下,将泥土枯草抖落,荠菜就躺进了随身携带的塑料袋中。
阳光温暖,东风尚凉。田地里无农事,偶有行人路过,小孩儿不解地问询大人拿铲人的举动。生命中若不曾吃过荠菜,不曾有父母拉手一起挖荠菜的经历,将是一件多么遗憾的事情啊!我的儿子已经成人,远在千里之外,不知他还记否当年挖荠菜的时光?还记否荠菜饺子的味道?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这荠菜的味道,要永远记住这乡愁。
收获到家,择洗荠菜是件耐心细致的工作。水焯、剁碎、拌鸡蛋,精心包一篦荠菜饺子,煮熟后,第一碗双手端给父亲。
父亲说:这荠菜饺子味儿鲜,好吃!
我重复着母亲的话:吃了荠菜扁,既不咳嗽也不喘!吃了荠菜扁,既不咳嗽也不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