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和我虽然相识在不见面的网上,可彼此间已经是无话不聊了。这天下午在QQ上,他突然冒出一句:为什么人的思乡意识那么强?我忙着手头忙不完的工作,对于这句既像自言自语,又有些语无伦次的话,一时摸不着头绪,便觉得不好回应。
他不住地说:“就因为家、家乡给了我们那么多的认知认同,可想家,却又很难说出是在想谁,想什么?”“经常入梦的往往只是一条反复踏过的小路和门前池塘边的那棵歪脖子树。”
他那像是梦呓般的言语,终于吹皱了我内心中的春水,引发了我思乡的波澜,我放下手头的工作,专注地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故乡的?”“我是什么时候离开故乡的呢?”朋友的回答机智幽默:“大概是树桩碗口粗的时候。”他接着又反问我:“你知道碗口粗的树桩有什么特点吗?”
我的确没有思考过碗口粗的大树被移植的特点。朋友以他的人生经历解说着:“碗口粗的树桩头可抽芽脚,可生根但已经很难。尤其是在遍布盐碱地的他乡。比如我,近而立之年背井离乡。不像一棵小树苗,落地就生根。就像我哥,高中一毕业就背井离乡外出打工谋生。也不像一棵大的秃树桩很难移栽成活,就像我的父母,年近花甲还要背井离乡。”
我知道,朋友所谓的“背井离乡”其实是背着故乡去闯世界,这得感谢我们所处的时代。在改革开放的时代背景下,人们的生存环境变了,生存空间变了,生存质量变了,生存的选择变化也更大了。可以这么说,我们每个人每天都生活在变动不居的世界中。
从聊天中得知,朋友是2002年,也即是他快到而立之年而离开故乡的。就我来说,我也是一个远走他乡之人。18岁那年,我就永远地远离了故乡。如今都快20年了。朋友关于乡愁的话题引起了我内心中的强烈共鸣。还记得离乡的那天,在故乡小站的候车室里,在一张破旧的报纸上,我读到过这样的一首小诗:“鸟有巢,兽有窠/当我离开祖辈的家园/对故乡说出“宽恕我”/青嫩的心是何等辛酸!”这首诗当时对我的震动可想而知,可是我还是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故乡,走向了远方。
为什么流浪?我为什么要离开家乡?没有人强迫我,只有我的心中对远方充满了朦胧而幸福的向往。也许,人长大后都应当和故乡拉开一段距离。这也许是成长的需要吧!树桩留在故地,树身远走他乡,不论走多远,树身都会怀想亲爱的树桩。就像那个行吟诗人所吟唱的一样:“兽有窠,鸟有巢/当我背着破烂的包裹/划着十字跨进陌生的房舍/我的心忧伤得怦怦抖瑟!”虽如此,向往远方的脚步还是没有停止。
虽然,故乡和家就像我的朋友所说的那样:“于我们只剩下一种记忆了”但那记忆,于李白来说是“床前明月光”于王维来说是“9月9日的茱萸”就余光中来说是“一湾浅浅的海峡”那些记忆里都有一种美丽的乡愁,那是源自故乡的文化血脉,是心灵的归路,那些记忆能让我们不论何时何地,不论走出多远,都不会忘记来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