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风,吹落了花瓣和思念的尘。在一百公里以外的家乡,有一种花正盈盈轻绽着其素雅飘逸的风姿。洁白无暇的花骨朵,清灵幽淡的花香,如此高洁却低微到尘埃的花木,无须打理,静静扎根在这片黄土地上,出落的就如同未经世事的女子。她的美丽,胜过了世间万千风景。多么有幸能与槐花共有过那么一段淳朴真切的时光。在那个古老的村落,纯真的童年,是槐花带给我甜美的回忆和温柔的过往。
五月的黄土高原,沟沟洼洼成了槐花的世界。摘上一笼槐花,泡在洋瓷盆里,便足以滋养一日的闲情。那清雅的容颜,柔弱的花茎,曼妙的情怀。曾有人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因为槐花的花期特别短,所以总想着把最美的芳华留给懂得的人。
在我的老家,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栽着槐树。槐花的花季很短,从暮春到初夏,这短暂的时光里,槐花悠然绽放,不曾间断。那如雪的花瓣,一串串的挂在树梢上,似火树银花般壮美。每至晨昏,槐花的淡淡幽香,飘过窑洞和篱笆墙,弥漫至整个村庄。
犹记得,奶奶晨起打扫完院落,提柳条编的笼去采摘槐花,槐树有高有低,低处的伸手就可以够到,高处的采摘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面对将近五六米高的树杆,想要获取这份香甜,只能靠勇气和智慧。长长的竹竿上绑着镰刀,只需将竹竿高高举起,手起刀落,便是一大捧的槐花簌簌落下,如天女散花般一簇簇、一团团前拥后挤从树上翻转落在地上。
采回的槐花,趁着新鲜,洗干净,控干水分,用来炒鸡蛋便是一道素雅清香的佳肴。当然最家常的吃法,莫过于槐花麦饭,当洁白面粉邂逅素净的槐花时,面粉里的膳食纤维和槐花里的氨基酸转化成酶,不仅助消化吸收,还有改善心肌循环和降血压的作用。其实不光是槐花,槐米也可以入药,有补脾、益肺、养心之功效。粉嫩,洁白的槐花不仅可以作为观赏和净化空气的作用,同时也催生了另一个的行业。
专业养蜂人,他们一路逐花而居,从南到北,终于在五月选择停留在这沟沟峁峁的黄土高原上,几百箱的蜂,是全部的家当,也是一家人的生计。他们追逐着花香和甜蜜,用勤劳和坚守酿造出了驰名中外的槐花蜜。清冽的槐花蜜不仅粘稠、芳味正、具有清淡幽香的槐花清香。槐花蜜不仅口感清甜,而且具有去湿利尿,凉血止血、美容养颜的保健功效。小时候蜂蜜是比较稀缺的,当然也是非常醇正的。嘴馋的我经常会用勺子在家里的蜜罐里偷偷的挖上一大勺,那份满足感和甜蜜感,瞬间爆满,直到嘴上沾满了蜂蜜,才肯悄悄离去。
槐花的妙处,难与言说。从古至今不仅有“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芬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的空前美誉;还有“槐花满院气,松子落阶声。”的无限诗意;更有“迟迟紧漏尽,悄悄暝鸦喧。夜雨槐花落,微凉卧北轩。”的闲适超脱。
记忆如流,当年那个和奶奶采摘槐花的小男孩已经长大。可能他再也不会用勺子偷偷去挖蜂蜜吃了,而看着他长大的爷爷奶奶也伴随着村庄渐渐老去。